“那我去。”
济国公沈家也是金陵的名门望族,从世袭的爵位来看,门第与重、邵两家相比是只高不低。沈家与邵家也是亲家,所以三家之间的相互来往也很频繁。
戏,重锦是不想看的,上辈子真戏假戏她看了太多,她想要看的是人。
重锦今后想嫁入邵家,少不得要讨得邵斯云母亲的欢心,便是做不到那样,时常在她面前漏个脸,让她记得还有自己这么个人,那也是好的。
翌日一早。
朝霞透过菱花纹窗子,把屋子照得很是明亮,屋外的雀鸟立在绿叶繁茂的枝头,短促而高亢地叫了几声,准备迎接一个葱茏轻盈的夏日。
精心打扮后的重锦到了大门口,只见一排黄杨木黑漆双架马车整齐地停在门口,驾车的小厮都已准备妥当,在马车旁等候着。
太太和姑娘们大都没到,门前只有一个六姑娘重敏,攥着帕子在门边静静立着,也不上车。
重敏是林姨娘生的。林姨娘不受宠,连带着她这庶女也不受宠,平时与她们母女俩走得近的,就只有重锦一个。她今年才十二岁,性子有些怯懦胆小,穿着一身粉蓝色窄袖束腰纱衫,下身是藕荷色的湘江长裙,本就瘦削的身材更显得身薄腰细,打远处看只比纸片厚不了多少。她见重锦来了,忙迎上来,有些期盼地问:“锦姐姐,我可以与你同乘一车吗?”
今天是太太与姑娘们同行,两位太太各独乘一辆车,姑娘们要两个人合乘,所以重敏才早早到了这里等着重锦。她怕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坐,这样的话她就去不成了。
“当然可以。”
重锦知道她喜欢看戏。她平时过得不太如意,只有在看戏时才能开怀一些,那戏里头的美好故事,最是能打动她这样满怀憧憬的小丫头。
一颗松果落地,惊起一只贪食的麻雀,它高高地飞起,一会儿不见了,就像飞入了青云。
重锦回头一看,是二房的嫡女重贞来了。
三姑娘重贞穿了一身秋香色芍药花薄段纱衫,垂着袖缓步走了过来,一双凤眼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风情。待离得近了,她才与二人笑了笑,“好一双早起的鸟儿。”
“这样说的话,贞姐姐也是寻虫子吃来了。”重锦看了看重敏,重敏也笑了。
三人说笑了两句,便各自上了马车,重锦择了最后一架,重贞上了倒数第二架。
车里一片静谧,重敏贴着重锦坐着,低着尖尖的下颌望着鞋尖,有些敏感道:“若不是我,锦姐姐该是坐前面的车的。”
“前后又有什么大碍,能到就行,又不是坐最后就赶不上看戏了。你看贞姐姐就向来不在乎这些,还不是坐后面的。”
重敏听了安心地点点头。重锦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一辈子,她们也是这样坐好了,等着太太们来再一起过沈府。但后来重萱来了,在重贞的马车旁捡到了一个香包。香包上绣了两个未着片缕的男女,他们纠缠在一起,在这明晃晃的青天白日,在这肃穆的侯府大门前,显得很是刺目。
那会重萱得了香包,再一看马车里坐的是重贞,当即便攥紧了香包,也不声张。等到大太太来了,她就迫不及待地献了出去,这时才大张旗鼓地要揪出失主,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两房太太本来就在暗暗较劲,姜氏得了二房的把柄,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二房生的女儿私藏情/色之物,她当即便把重贞叫下车问了一番,可怜重贞百口莫辩,最后沈府也没去成,这事还闹到了老太太那里。
到了对质的时候,先是驾车的仆役据实以道,说打重贞上车前并未见到香包,后是重萱口口声声,说当重贞见到香包时面色都变了,重贞不能自证清白,老太太最终也只能秉公处理。
彼时王夫人和重贞各被罚抄《女训》、《女诫》十遍,重贞还被罚禁足了一月。王夫人母女蒙羞,姜氏愈发趾高气昂,在二房面前,她的头从来也没抬得这么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