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男子玩味地望着重锦,话中略带戏谑之意。
刚才在撷芳楼前两人擦肩而过,重锦还假装没看见他,眼下张口就冒出个“又”字,正是不打自招。
重锦听出了他的调侃,微微感到有些不自在,“你……你撞到我了!”她控诉完,又示意他看看地上一双瓶子的“尸身”。
“姑娘也撞到我了。”他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个简单的事实,却不知为何有不容抗拒之感。
“此处是店铺门口,自然是先出后进,你理当先让了我的。”
“所以呢?”
“我的瓶子碎了。”
男子立刻明白了重锦的言下之意,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神略有些放肆地上下打量她。
她这一身打扮分明是世家贵女,如何竟会来这古董店卖东西?
她很缺钱吗?
男子嘴角微微上翘,眸光柔软却带着点嘲意,“姑娘的瓶子价值几何?”
不等重锦开口,那掌柜忙上前道:“二十五两。”
“三十两。”重锦忙道,第一间古董店那掌柜还出了三十两的。
“不对不对,”掌柜又道,“这姑娘的瓶子只值二十五两,那瓶肚子上有个蚂蚁大小的缺口,我方才瞧得真真的。”
春语也帮腔道:“方才我们在别的店铺确实能卖三十两,只是我们姑娘一时舍不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只二十五两了。”
秋思向来反应要慢一些,这会也顾不上仔细听他们的对话,只痴痴地望着那男子,眼睛像是被勾住了一样。他与金陵的男子很不相同,周身气质幽渊如海,虽少了一分斯文柔软,但多了一份坚硬和韧劲。
“五十两。”男子道。
重锦听了愣了愣。
那男子又说:“宋代官窑的龙泉釉,还是少见的双耳瓶,五十两也已是便宜了我了。”说着,他从仆从手里接过一包银子,掂了掂递到重锦面前。
重锦刚想伸手去接,他却把银子收回来,“我既买了姑娘的瓶子,也该知道这瓶子的主人姓甚名谁?”
“重……金帛。”看在银子的份上。
“重金帛?金子的金,书帛的帛?”男子念着重锦的名字,不禁失笑,弯弯的眼里盛着相缪山水,“重姑娘真是富贵之命,名字里都天生带着‘金’字。”
“……”她只是随口胡诌了个名字,没想到会被他拿来取笑,“赔我的银子可以给我了吗?”
男子递过钱袋,“姑娘收好。”
“春语,秋思,刘福,我们走。”
男子兀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嗅了嗅空气中余留的香气,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重锦头也不回地走了,男子则进了古董店里坐下。
掌柜立刻为他奉了盏上好的毛尖来,说:“爷为何要给她五十两。”
男子轻轻地拨着水面上飘着的茶叶,一双修长的手指节分明,直把茶叶都整整齐齐拨到一角,淡朱色薄唇微微吹了吹茶水冒的热气,才小啜了一口,然后示意了下身旁的位子,“冯掌柜,你给自己也倒杯茶,坐下来咱们说说话。”
“是,爷。”
“你随我爹走南闯北,如今已是有多少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