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探究之意,像是想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重锦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怎么,不敢吗?”
韩离笑了笑,“岂敢不敢。”
“那来吧,阴晴雨雪,或是风霜雷电,随你说。”重锦胸有成竹,忍不住露出了点得意之色。
韩离见她这么自信,一番话又说的这么干脆利落,实在有些违背藏实避真的人之常情,所以猜测答案并不在“阴晴雨雪风霜雷电”这八样中。照此推断,她这么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实在聪明,知道如何利用他的心理迷惑他,二是她确实知道下个时辰的天气,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比他想象中的要特别一些。
看来,他真要听一回天意了。
韩离只手撑着下巴,瞟了一眼天空,“姑娘先请吧。若是说对了,这地就是姑娘的了。”
“你不说了?真的只要我对了就让我?”
“嗯。”
“那好。你们大家都听好了,尤其是你。”重锦指着那卖地之人,“倘若我说对了,那这位韩爷就要即刻离开,这地由我出二百五十两来买。”
卖地之人一肚子疑问,“下个时辰的天气,姑娘真能说中?该不会是拖延之计吧?”
重锦不搭理他,转身看了韩离一眼,“下个时辰,有十年来第一场冰雹。”
“冰雹?”卖地之人愣了愣,半晌竖起手指指了指天空,“姑娘,你看这天空万里无云,是个大好的晴天。”
众人面面相觑,连春语和秋思都是一头雾水,忍不住为她们的主人捏了一把汗。
她就是随便说个阴天雨天,都比冰雹要来得靠谱一些啊。
“你可听见了?”重锦复又向韩离确认,“如果下了冰雹,你就不能再与我争。说话算话。”
“嗯。”
重锦满意地上了自己的马车,等待着冰雹的降临,不多时又掀开帘子对外道:“这冰雹可有像栗子一般大的,各位还是自行躲避一下吧。”
重锦这一赌的自信,来源于上一世她的亲身经历。
她记得很清楚,重弘寿宴后的第三日,金陵城就下了一场冰雹,因是盛夏之日,这一片土地又有十年未现雹子,故而大家都措手不及,来往行人多有被砸伤的。一场雹灾,也祸及了田间作物,让不少百姓遭受了损失,到了秋天,许多田地甚至颗粒无收。
甚至于,本朝皇帝还破天荒下了一道“罪己诏”。
所谓“罪己诏”,是皇帝向子民承认错误的诏书,自本朝开国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就是算上前朝,三百年来也只有一位皇帝这么做过。皇帝再无能,天将灾祸也着实与他无关,只可惜以某位王爷为首的抗衡势力太过强大,以至于皇帝不是罪也只能往身上揽。
皇帝心情不好,接连罢免了近十名官员,重弘任职的钦天监首当其冲。
如果不是有重二老爷在皇帝面前说话,重锦她爹这职位也差点保不住。一场喜庆的寿宴之后他连过了半个月担惊受怕的日子,连棋都没心思下了,在朝中只能夹着尾巴低头做人,回到了家里看谁都不顺眼。重彦运气不好撞到了他的气头上,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挨完骂就径直去了销金窟,几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