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奶奶恰如其分地掐断了话头。
聪明人说话大抵如此,说一半留一半。薛大奶奶寥寥数语,张冉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
淡定地吹吹茶汤,抿了口,张冉将茶盏搁下:“大人孩子都没事就好。”轻轻将此事撇开,张冉唤来听涛,“将我在寺里给大奶奶求的灵符拿来。”
薛大奶奶微微一怔,看着张冉笑了:“弟妹有心了。”
张冉将听涛拿来的那支装着神符的明黄锦袋双手呈给薛大奶奶,说:“本来想着给你请座送子观音的,想想我这一趟匆匆忙忙的,菩萨肯定要怪我不诚,反倒不美。再想想,你进了薛府这么久,在孩子这事上头一个上心的定是婆婆,她怕早就给你请回来了罢?故而,我就给你求了个能怀子的灵符。寺里头的圆了大师说,要严严实实地压在衣服底下,才有用呢。”
薛大奶奶虔诚地接过那锦袋,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这才交由翠锦拿下去压好。
“送子观音……我屋里的确是摆着一座。”薛大奶奶说着,叹了句,“大概是菩萨要让我多受些磨难,故而这孩子总是迟迟不来。”
见着薛大奶奶心情低落,张冉伸出手来,覆在薛大奶奶的手背上,用力地按了按:“莫急。一般留到最后才来的,都是最好的。”
薛大奶奶收起失落情绪,安慰似地对张冉笑笑:“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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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薛大奶奶聊了一会儿天,张冉见她脸上有些疲惫颜色,故不再逗留,起身告辞。
薛大奶奶将张冉送出了门,看着她走远了,复才回屋。
张冉回到自己院里头,观海远远就将她迎进了屋。
一边和听涛一起给张冉除去头上饰物,观海一边事无巨细地给张冉说这一日来家里发生的大小琐事。
——倒也没什么新奇的,无非宝姨娘又在二进院里叫嚷着短了她的月例,莉姨娘睡午觉时又从床上摔了下去等等等等。
将这些事情过了一遍,观海顿了顿,提起了重头:“今日中午,香姨娘动了胎气。幸好常在府里走动的张大夫刚给夫人瞧过头风痛,马上就赶了过来,薰药将孩子保住了。”
张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问:“夫人可有来咱院里瞧着?”
“夫人未来,来的是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全程瞧着张大夫给香姨娘保胎。看着香姨娘肚子不痛了,赵妈妈就回去交差了。”
张冉琢磨不透薛夫人在这上面是个什么态度,也懒得去烦恼:“保住保不住,横竖都与我无干。今日挺累的,我先歇一会儿,晚饭时候你们再叫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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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冉等待张家父母回信的焦虑之中,时光缓缓流逝。
薛二爷,终于回来了。
天还未亮时,打前锋的小厮早早地就敲开了薛府的偏门,见了赵管事的,告知他二爷将在今日中午抵达。
赵管事的将这话一听,不管主子们起身没有,赶紧叫自家婆子派人去各处的夫人奶奶递信。
薛夫人平日就起得早,只是冬日天冷,她会在床上窝一会儿。
今日听到丫鬟来传这话,激动得窝也不想窝了,赶紧叫来丫鬟妈子们,给她梳妆着衣。
薛大奶奶晚上一向睡得不踏实,身边的丫头朱绣才掀了帘子进来,她就张了眼。
朱绣猫腰在薛大奶奶耳边低语几句,薛大奶奶应了一声,起身披衣。
犹自睡得朦胧的薛大爷感觉到手边风凉,想也未想,就伸手拉住了薛大奶奶的衣服,睡意浓重地开口:“还未到时候呢,怎么就起这早?”
“外头说二爷今日中午就到家了。婆婆怕是要早起候着。我得取伺候着她用膳。”
薛大奶奶说完,伸手去拨薛大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