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中,人物看似平静,实则感情几经变化,激烈冲突。而且在牢中,一者站立,一者跪坐,从头到尾都是在对话,无法用激烈的动作去诠释人物内心。仅从面部表情着手,又很容易陷入夸张式表演,十分考验演员的演技。
郑导见崔编剧选这段,只能祈祷向寒别再给他们展现‘面瘫式’表演法,哪怕是换成‘瞪眼式’也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向寒准备好后,几乎是一秒入戏,瞬间营造出该有的气氛。他跪坐在墙角,见有人走至牢门处,微微挺直脊背,扬袖理了下衣服。哪怕是身陷囹圄,他身上也带着一丝儒雅,不堕儒商之名。
临时扮演周帝的崔编剧神情顿时严肃,本打算照本宣科读台词的他,忽然按原剧情露出厌恶的神色,不屑开口:“文人不思报国,只想与民夺利,本该为天下读书人所不耻。你不以为耻,反倒一派正人君子作风,真是……让人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
向寒微微抬头,打量他片刻后,忽然恭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然后侧着头,微笑问:“读书人自然都想报效朝廷,但敢问先生,如今的朝廷,是谁的朝廷?。”
在这里,周帝与林鹤轩是初次见面。林鹤轩本不知道对方是周帝,但却从语气、神态、服饰细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恭敬,甚至多了分挑衅。他在故意激怒周帝,以验证内心的想法。在得知对方确如自己心中所想,是位明君后,才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么短的时间内,向寒根本揣摩不了这么多情感变化,只能借助009模拟出的情景,模仿着演。最终,他不仅将大段台词一字不错的完整说出,而且表情到位,语气适宜,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与他对戏的崔编剧不禁一阵惊讶,在旁观看的郑导更是暗暗心惊。和之前在片场看见的‘面瘫式’表演相比,向寒此时的表演简直可以说是坐火箭般的进步。
不过模仿也有模仿的不足之处,向寒不了解人物的感情,虽然语气、表情、动作都很到位,但感觉总缺了些什么。外行人可能看不出,但郑导和崔编剧却能察觉到,向寒演的虽好,但感情并未和人物融合到一起。简单来说,他是在‘演’演技,而不是演戏。从始至终,他的感情都游离在故事之外。
不过即便如此,郑导和崔编剧也觉得很惊艳了。毕竟在抠图盛行的当下,能入戏、与戏中人物感情合一的演员实在不多见。能演成向寒这样,说实话,已经可以被夸做有演技的小鲜肉了。
郑导看到这,忍不住摸着下巴暗暗琢磨: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丁少爷竟是个可塑之才,照他这进步速度,进组后好好磨练一番,完全能胜任林鹤轩这个角色。
此时,向寒的表演已至尾声,崔编剧演的周帝也已从生气转为沉默。从林鹤轩被辅政大臣推出来当替罪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死局,哪怕是周帝,也救不了他。
这场戏的最后,林鹤轩坦陈完一切,并向周帝推荐了宋哲后,便不再说话。他微微闭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仿佛已经了结一切心事,只安静地待死亡降临。
周帝叫人送来酒食,同时将一只狗放进牢中,临走前说了一句:“都说忠犬护主,此犬在林府外久留不去,想必主人确是位至诚之人。”
历史上,林鹤轩确实养了一只狗,据说还是只獒犬。据正史记载,林鹤轩被下狱时,獒犬护主,一连咬死数个前去抓捕的人,后被乱刀砍死。林鹤轩被平反后,民间更有传说,说獒犬与林鹤轩一起飞升了,有人看见他们一人一犬在天际漫步。
《南朝风雨》中,崔编剧也给这只狗写了戏份,只是结局稍微改了一下,没被乱刀砍死,而是随主共同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