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缘。
“噬牙狱……”
听着赤练诉说着事情的经过,岳缘在呢喃的同时,面具下的面色也变得奇怪起来。不是赤练的要求让人奇怪,而是他的心情在对方的话语下变得有些奇怪。
那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矛盾心情。
同样。
这种心情也是停留在赤练的心中。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只是,他岳缘为什么要去救?
似乎是察觉到了岳缘心情的变化,赤练再度重复了她这一次见面时候的那句话——以赤练的名义。
“赤练……”
再度听闻,岳缘迎着这双眸子,却是明白了。
这是她的决心。
许久。
一声低叹在赤练即将绝望的时候,在她的耳边响起。
罢了。
这是她的错,也是他的错。
“两天后,蜃楼将起航东渡。”话语落下,岳缘的人已经从赤练的身边走过,“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赤练,你是你自己,还是叫红莲吧。”
“不!”
“我就是赤练,自那一天起,我就是赤练。”
拒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岳缘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不再言语,只是带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踏步而去。
两天后。
原本还藏在蜃楼里的石兰、荆天明和项少羽生生的被阴阳家的人东追西撵的从蜃楼上给赶了出去,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救到高月,倒是拿到了能够救端木蓉的药物。
而这天正午。
一直停靠在桑海城海边的蜃楼,终于有了动静。
庞大的船身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动了。
岸边。
隐藏在人群中的石兰、项少羽和荆天明三人正呆呆的看着这大船开动,一时间三人都怔怔出神。
许久。
好不容易将心头那没有救出月儿的懊恼情绪压在心底后,荆天明双拳紧握,在心底立下定要救下月儿的誓言后,便听到旁边的项少羽问出了一个问题。
“在我们离开蜃楼的时候,那个被押上船的女人是谁?”
是的。
那女人是谁?
一时间,三人都满心猜测。
同时。
蜃楼上。
端坐在东皇身侧,一身阴阳装,轻纱覆面的月儿正侧着头,挑着眉毛对那坐在一旁的那个对她来说算是熟悉的女人猛瞧,有着一肚子的疑惑。
她,怎么会在这里?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四周几个女人之间那略显寒冷的气氛。
莫名的月儿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一身红色阴阳装。
红纱掩面。
却也遮掩不了她的身份。
聚散流沙,赤练。
请求?
作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赤练在踏上蜃楼后,见到岳缘的第一句话便是直接点出了他的名字,道出了她的来意。更是以赤练这个名字来作为请求。
旁人或许不明白,岳缘又如何不清楚?
赤练,是她也不是她。
眼前的红衣女子是用的莫愁的名义,来见自己。此时此刻,她的身上那股子性感魅惑早已经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确是一个小女孩儿一般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男子会拒绝她的请求。
拒绝?
她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
岳缘目不转睛的盯着赤练的眼睛,那如针一样的目光直视的让人有些受不住,让她不觉间侧了侧头,玉脖处更是爬上了丝丝红晕,人不由自主的避开了那双亮的吓人的双眸。
若是聚散流沙的其他人在此看到赤练会是这么一副模样,只怕眼珠都会瞪出来。
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更是着重提示了赤练这个词,岳缘便知道了眼前女子的来意。
她的要求,只怕是极难,对于常人来说。
岳缘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站着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
察觉到岳缘的目光仍然定格在自己的脸上,赤练却也不再回避,只不过,在转头迎向对方的目光的时候,脸庞上已经带上了丝丝哀愁。愁思落眉,哀怨刻骨。
朱唇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打破这奇怪的安静,她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你的样子这些年,还是没有变吧?”
语气低沉而饱含思念。
一句话,让岳缘那带着质问的眼神柔了下来。
他的样子……
赤练见过。
确切的说是在那似幻似梦的状况下见过。只不过她见到的一直是那个身穿道袍的道公子,却不是眼下这个一身神秘漆黑的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
那一句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询问,给彼此一种多年之后回首的沧桑感。
柳眉轻蹙。
在这一刻,名闻江湖的妩媚妖娆的狠辣女子,聚散流沙的赤练早已经没有了传说中的模样,留下的只有一个自我哀愁,恍若黛玉葬花一般的凄艳。
低着头,她在念念回忆。
在错误的时候,遇到错误的人,用了错误的对待,招来了错误的结果。
这样的形容,便是再说她。
倘若不是当初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对方面前全力施展火魅术,只怕也不会遭受反制,而落得如今的场面。
那在幻觉中的几年,是她赤练最为开心的时候。
哪怕她现在早已经明白那个赤练其实不是她,但她也能体会那份温柔,那份担当。尤其是对一个国破家亡的女人来说,那份虚假的经历堪比最为致命的毒药。
那份被硬塞进来的记忆,如何能忘?
这数年来,赤练早从刚开始的那种状态慢慢的走了出来,至少在聚散流沙的其他人的眼中是如此,但有一点也许没有几人能够去推测,那便是那一份狠辣已经在变质。
人,对于第一次印象都非常的深刻。
无论是什么样的第一次。
第一次得子。
第一次恋爱。
第一次怀孕。
第一次,很多时候太过重要。
在那幻觉中,赤练经历过了太多的第一次,甚至包括洞房花烛。
幻觉中经历的一切,让赤练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一直在漂泊,一直在寻觅。现在回首看已经匆匆数年,可是哪怕是卫庄,在赤练的心中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人占去了位置。
没人知道,在夜晚入睡的时候,赤练迷糊的都会感觉到自己孤枕边有着那个人的温柔。可每当清晨来临,阳光照进窗台的时候,醒来的赤练总会怀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好似一只归家的倦鸟,默默的体会着那份孤寂与哀愁。
孩子、相公……
当她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赤练就还是那个聚散流沙的狠辣赤练。
这个男人,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