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身份之疑

名士为凰 千语千夜 3756 字 8个月前

另说桓澈回到桓府之后已是怒不可遏,尤其是在听说谢安石竟然也向天子上表为谢玄与顾钰赐婚之事,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无法遏制而轰然迸发了出来。

阿虞只听得桓澈一直在喃喃自语道:“我还真没有想到,她的心现在已全然不在我身上……”

看着桓澈极为痛苦的样子,阿虞的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同时对顾钰的恨意也是愈来愈深,竟是暗暗下定决心般的道了一句:“郎君,你若真的很喜欢那顾十一娘,阿虞必能帮你得到。”

桓澈便苦笑了起来,说道:“我若想要她的人,又岂会是什么难事,只是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你又要之何用?”

停顿片刻后,他忽地唤了一声:“阿虞!”。

阿虞便立即挺直了身子,道:“是,郎君,但听吩咐!”

“既然谢家已然摆明了要与我桓氏为敌,那我桓澈便不会再手下留情,立即派人替我传信于北中郎将郗昊,这一世,我不仅要让谢万石兵败淮北,我还要让他们谢家背上叛国的罪名!”

阿虞闻声,顿时也悚然一惊,看向面色冷凝已然露出几分戾气的桓澈,颔首道了声:“是!”

待桓澈写好信后,她便拿着信迅速的离去,却又在踏出门槛时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郎君,其实郎主说过一句话,阿虞觉得是十分在理的,如果郎君想要的是顾十一娘的嫁妆与部曲私兵,抑或是想要她的人,那便只得到她的人即可,她对谁有情实与郎君并无关系,郎君根本不必在意,情除了伤人实在是最没有必要在意的东西。”

说完这一句,阿虞的身影便已迅速投入夜色之中,只留下桓澈孤绝的身影久久立于房中,不过静立了片刻,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而同一个夜里,顾府之中却是一片热闹喧嚣,在听说了桓氏与谢氏两大门阀请求天子赐婚之事后,张氏的心里就乐开了花,竟生出与有荣焉之感,一见顾钰回府,便将各种美食点心都端上了桌来,口中直念叨着:“看看你,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人也瘦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大伯母也不知你到底爱吃些什么,就各种菜肴都做了一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吃点吧!”

这俨然一幅慈母的样子连一旁的顾衍都有些尴尬难言。

顾钰倒也没跟她客气,用了一些晚食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暮烟阁中,彼时,让她意外的是,正巧碰见那位白发苍苍的医者正从暮烟阁中走出去。

老者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你这一天到晚倒是挺忙的,一个小姑子,也不知成天都在忙些什么?”说完,顺便又提了一下他的诊金。

顾钰要送他出门,老者挥了挥手,坚决道了一声:“不需要!”便自行离去。

出于某种预料,顾钰立即去见了沈氏,但见沈氏仍一动不动的坐在塌前,心下不免又有些失望。

走到沈氏面前后,她便将怀中所藏的一份圣旨取了出来。

这是天子赐给沈氏黔郎的一份圣旨,顾钰将它展开到了沈氏的面前,说道:“阿娘,今日阿钰帮你做了一个决定,也不知到底对不对,不过,自此以后,你便不用背负刑家之后的骂名了,天子已下旨,令我重新彻查当年外祖父叛乱一事,以后我就要以沈氏黔郎的身份入仕了,

阿娘,你是否也替我欢喜高兴?”

说到女子画像,谢道韫并没有什么印象,而是谢玄接道:“我知道的,三叔父,自我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跟堂姑长得有些像,只是堂姑……”说到这里,谢玄的声音便低了下来,好似这个人是谢家每一个人都不愿去触碰的禁忌。

这时,谢安石也叹了一声,说道:“说她与你们堂姑像,倒不如说她更像你们伯祖母,你堂伯一生最敬重之人便是你们的伯祖母,永嘉之乱时,他曾与你们伯祖母一起游历天下,受尽战乱漂泊之苦,感情十分深厚,可因为你们伯祖母早年伤了身体,后来也只为你们伯祖生下一个小女儿,小女儿比你们堂伯小了九岁,在家一直很受父母以及兄长的宠爱,直到她及笈的那一年嫁给褚太傅为续弦,

原本这一桩婚事你堂伯并不愿同意,可奈何你们堂姑执意要嫁褚季野,最终他也只好将这门亲事给定了下来,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到了褚家,

可没想到,不过两年,健康城便引发苏峻之乱,褚季野受命带兵迎战那些以苏峻为首的流民,你堂姑不愿离开,便与他一起坚守健康城……”

说到这里,谢安石声音有些哽咽,似再也说不下去,谢玄与谢道韫也沉默下来,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谢安的声音再次传来:“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听说了,我就不再重提了!”说罢,竟是以袖抚面,好似呜咽起来。

晋人讲究情感外露,对于悲欢离和之事表现得犹为伤感悲怆,这种情绪也很快便传染给了谢道韫与谢玄,三人便处在这种悲伤的情绪中直过了良久,谢道韫才忽地沉吟道:“这也是堂伯晚年一直活于愧悔之中过得不快乐的原因吧?难怪堂伯一直拒褚太傅于门外,而我陈郡谢氏与褚氏之间后来也断了来往。”说着,又忽地抬起头,话锋一转,“可这与顾十一娘会有何干系?难道……”

“堂姑死的时候的确是怀有身孕的,听说堂伯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腹部被切了开,孩子已被取了出来,不过,后来褚太傅找到了堂姑的贴身侍婢,那个侍婢手中的确抱着一个孩子,也便是现在的褚太傅之女,褚氏阿蓉。”谢玄接道。

“阿遏的意思是,怀疑那个孩子并非堂姑的孩子,而堂姑的孩子其实是……”谢道韫也颇为惊讶的疑道。

谢玄只摇了摇头,道:“不敢肯定,毕竟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也并非没有,而且那个侍婢是从小陪堂姑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遏,既然你早已有了怀疑,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可有将此事告诉过顾十一娘?”谢道韫又问。

谢玄沉吟了一刻,又摇头道:“没有,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情,我不想提早说出来,而且如果真相真是如此,这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呢?”

如果她就是真正的褚氏阿蓉,那么她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就等同于一场笑话,这对她来说是何等残忍之事。

一时之间,三人沉默无语,过了片刻之后,谢安石才道:“阿遏处事沉稳,不说是对的,不过,此事也不能就此作罢,如果她真是你们堂姑的女儿,那么当年你们堂姑之死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因为堂姑之死,堂伯谢尚一直郁郁寡欢,后在一次北伐战争中因太过拼命而落下重伤,四十多岁便已病逝,这对谢家来说不啻为一次严重的打击。

念及此处,每个人的心中不免都有些悲怆和疑赎起来。

这时,谢安又道:“不管怎么说,这位顾十一娘确实很难得,不但聪慧有才识,而且有许多男儿都没有的胸襟,我谢家能娶得这样的一个子媳乃是我谢家之幸!阿遏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陡然听得这一句,谢玄不禁心中一喜。

“如此说,三叔父便是答应了愿替侄儿到顾家去提亲?”他道。

谢安却又将话锋一转道:“提亲,我是会去提的,但不是现在。”

谢玄的脸色便是一沉,谢道韫便在一旁打趣道:“好了,阿遏,三叔父回来还没有好好歇息一会儿呢,就替你走了一趟台城求见天子,你还是给先给三叔父喘口气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改天再问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