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楼主与桓澈的密谈(2)

名士为凰 千语千夜 3705 字 8个月前

这句话竟是无意中挑起了桓澈心中的火焰。

男人见他面有愠怒,轻声笑了一笑,又道:“一个并不钟情于你的女人,不要也罢,曾经我也像你一样很喜欢过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宁可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丧妻鳏夫,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提亲,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斩断这一段蚀骨感情的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而桓澈的心中早就有一缕极为冷意的预感升起,果然,就听他续道,“我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而且那个时候,她还怀着身孕,她一辈子从未求过我为她做一件事,临死的时候,却苦苦哀求我,一定要救下她的孩子。”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桓澈的心中猛然一颤,似猜测到了什么,忙问道:“那你救下了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现在是否还活着,他她又是谁?”

男人却又不再说下去了,而是冷声说了一句:“我跟你说这个故事,并不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而是为了告诉你,要想成为一名强者,要想成为人上之人,就当有舍有得,尤其是要舍得女人!”

说完,男人又朗声笑着,大步走向了帏幕后的一道密门,最后只留下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你不写这封信也没关系,那就由我来代劳!你用了十年的时间力求将字写得最好,而我也用了十年的时间力求将字写得与你一样。”

一段话,余音悠长,桓澈还未品出其中之意,眼前的人影便忽地消散,而他的神思也陡然从一阵断促的尖叫起苏醒了过来,转眼就见那名跪在自己身侧的侍女竟然瞪着双眼直直的翻倒在地,再也一动不动了,唯有脖子上的一枚银针格外醒目。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桓澈便又朝着那道帏幕的方向望了过去,果见又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走了过来。

“怎么样,这几日呆在这里,可还习惯?”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桓澈看了一眼死在一旁的侍女,冷笑道:“阴气太重,怎么会习惯?”

“你就不想知道,这几日,建康城都发生了什么,而我的成果又到底如何了?”男人笑问道。

桓澈也便顺口问了一句:“那便说说看,你的成果如何了?”

男人似极为无奈的一笑,竟嗤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无趣。”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语气里却是透露着不一般的开心得意,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茶盏,他吹了吹上面飘浮着的嫩叶,很认真的对桓澈说道:“说起来,你也应该开心得意,桓温一代枭雄,却也能将你这个庶子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一封信,便已然坚定了他的心志,令他起了孤注一掷的篡位之决心。

很快,建康城中就要开始重演十几年前的一幕了。”

说完这一句,男人便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屏障,从帏幕之后走了出来,他那高大的身影以及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便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桓澈的眼前。

“所以,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向你掩饰什么了,我最后的密秘,便是要告诉你,我是谁?”

说罢,男人便再次抬手,当着桓澈的面,慢慢的将那半张面具摘了下来。

桓澈的目光也紧紧的盯在了他那张逐渐呈现五官相貌的脸上。

崇绮楼中擅养细作,且细作的爪牙遍布南北各大门阀世家,桓澈自是知晓的,否则前世他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抓住那些人的把柄,令得各大世族的首领对其俯首称臣,无人敢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置喙,这其中便包括天子的废立,以及他可随意出入后宫与以褚太后之身份摄政的顾钰见面。

想到这里,桓澈不由得唇角微弯,心中竟有些畅快自豪:那样的人生还真是得意啊!

可转瞬,他眸中的笑意便渐渐冷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他原本应该拥有的一切在梦醒之后竟然成了虚幻,抑或他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原本就是黄梁一梦?

想到这里,他又猛地摇了摇头,暗道:不,我不能因为她的改变就认输,这一世,该是我的我也一定要夺回至自己手中。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神情变幻,或是等得不耐烦,男人再次问了一句:“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了?”

闻言,桓澈的眸光陡然抬起,射向了那道帏幕上的身影,他轻轻的勾了勾唇,顺手端起摆在他面前的一盏酪浆,放在鼻下嗅了嗅,回道:“将欲夺之,必先予之,楼主舍得将如此大的产业赠送于我,必然所图者也非小,敢问楼主,你想要什么?”

男人便哈哈一声大笑,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可在某些人听来,竟然也是不一般的低沉动听,但这动听中同时也藏着毒蛇一般的危险。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的母亲对你的栽培果然不负众望。”男人先是说了这一句,然后又施施然的起身,负手而立,待停顿了片刻后,他才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给你父亲写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那便是无论你以什么方式,也要劝得你父亲立即发兵建康城废帝自立,你可以自己被禁朝廷为由,也可以天子猝然驾崩,琅琊王并无资格继承皇位为由,劝你父亲立即取代晋室称雄。”

男人的话音一出,直是如铿锵之乐,掷地有声。

桓澈猛地侧首,再次盯向了那道颀长的人影,陡然间,他的声音也变得无比的冷厉。

“你到底是何人?我又凭什么要听你摆布?”他道。

“哈哈哈……”男人便又立声大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桓六郎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父亲,你父亲有雄心,却没有雄胆,屡次受迫于朝廷以北伐建功来积累声望,如今声望已显,他却还是要处处受人掣肘,任人猜忌,现在不过是请求朝廷迁都,也未能得偿所愿,朝廷美其名曰令他廓清河洛再行迁都之举,实则是什么,

实则是盘算着你父亲年事已高,等着他寿终就寝,只要你父亲一死,你们桓家之势必定大受影响,到时候必有不少门阀士族等着瓜分你们桓氏之兵权。”

说到这里,他有意再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桓澈思量这段话的时间,而过了片刻后,在察觉到桓澈似有所动,他又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你知道当年的王敦之乱为什么会失败吗?”

桓澈的眸子阴晴不定,再次以警惕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他。

这时的男人便在帏幕之后踱起步来,他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肃声道:“以当年的王将军之势,他带兵入石头城,几乎畅通无阻,无人可挡,可是他却优柔寡断,色厉胆溥,既不敢入台城朝见天子,也不敢行伊霍之举废立皇帝,最后竟然在自己病重之时,任由兄弟下属玩乐,终至功败垂成,大好局势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如今,你父亲也带兵驻扎白石,除了虚张声势威慑朝廷,迟迟没有任何举动,莫不是也想步王敦之后尘?”

男人话说到这里,桓澈的面色终于不再平静,而是攥紧了拳头,抬眼看着男人的身影问:“你似乎对当年王敦叛乱一事十分的了解?”

男人又是一声大笑,竟是答了一句:“身在其中,自然也知之甚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