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的细语,再加上她如明水生晕般已在不经意中透出几分魅惑的笑容,直令得他一颗心如春水般融化,再多的言语也被堵了回去。
看到娘子对谢七郎君如此暧昧亲昵的举动,以及谢七郎君瞬间被堵得无语呆怔的神情,两婢女又在一旁偷笑了起来。
于是,顾钰在洗浴过后,仍旧以沈氏黔郎的身份与谢玄一起来到了建康城西的廷尉官衙之中。沈氏不放心,也跟着一起来到了这里。
彼时的廷尉正李成正在小憩,忽闻谢七郎君与沈氏黔郎光临衙署,原本睡着迷糊的精神瞬间便是一振,立时率了衙署的官吏们出来相迎。
“臣等恭迎沈使君与谢七郎君光临!”廷尉李正恭敬的施礼喝道。
顾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开门见山的问了句:“顾三夫人虞氏现在何处?她可有招供出什么来?”
那廷尉李正立即笑吟吟的答道:“还在狱中,用了些刑,不过,这位顾三夫人嘴还挺硬的,除了承认曾经是收买过一些匪徒去劫掠过顾十一娘,其他的她一概都不认,也不愿多说话。而且,她自称是会稽虞氏的贵女,现下又好巧不巧的怀了身孕,我等不敢太过用酷刑。”
顾钰再次点头,嗯了一声,便道:“那便带我去狱中看看吧!”
“哎呀,这可使不得,那狱中阴冷脏污,哪是您等贵人去的地方……”
他话说一半,就听谢玄打断道:“少废话,带路吧!”
一见是陈郡谢氏的谢七郎君,廷尉李正脸上的笑容又变得如花般灿烂起来,忙答道:“是是!虞氏此刻便在戊字号狱房,二位请随我来吧!”
在经过一条长而阴暗的甬道之后,顾钰与谢玄停在一阴湿的牢房前,终于见到了身着白色囚衣,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的虞氏,想那虞氏在顾府之中时一直以修庄老之道而自居,平时也是一副恬淡娴静,无欲无求的优雅姿态,没想到脱去了这一层伪装之后,竟是这副狼狈的姿态。
觉察到有脚步声传来的虞氏略微动了一下,便将目光朝着顾钰的方向射了过来,待看清来人正是顾钰侨装的沈氏黔郎时,她的神情便是一震,旋即便露出不可遏制的怨毒之光来。
“你居然还没有死?居然连进了桓大司马军营都没有被一刀两断?你这个贱婢,怎么就有这么硬的命!”她咬牙切齿的怒喝道。
谢玄听罢甚怒,只朝廷尉李正递去了一个眼神,那廷尉正便立时命一狱卒进去狠狠的扇了虞氏一巴掌。
“贱妇,你敢骂救了我们全建康城的沈刺史大人。”那狱卒喝道。
虞氏被扇得一懵,旋即冷笑道:“不是才刚回来么?这么快就升任刺史了?”
面对虞氏的揶揄,顾钰也只笑了一笑,开口问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虞氏,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悦的神情很是憔悴,似乎在向沈氏求着什么,面色苍白很是哀悯,但当他看到一身男装的顾钰自宅院门外奔进来时,那哀悯而无助的眼中瞬间又迸发出一丝希翼的神采来。
但到底对这个女儿心存愧疚,顾悦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阿钰,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过瞬间的一愣之后,顾钰也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含笑说道:“哦,顾侍御史今日怎么得空到我沈府里来了?”
“是啊是啊!我们郎君现在可是太子中庶子呢,天子还说了,待郎君与大司马和谈归来后,天子还要再给郎君升一级,以后三郎主得称呼我们郎君一声刺史大人了!”
看到顾钰归来,诗琴与诗画早已激动欢喜的迎了上来,两婢女眼中都有些热泪盈眶,娘子出去的这段时间虽然不算长,可对她们来说可谓是度日如年,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她们已经频频出门观望数十次了,就是为了等待娘子归来的消息,夫人与陈妪甚至一夜未眠。
这好不容易盼到娘子归来,没想到一大早竟见三郎主守在院外,堵着夫人不让她出门,还想让夫人收留他,让他见上娘子一面,现在更是口无遮拦道破娘子的身份,这岂不是叫人生恨!
诗画气得简直要磨牙,看着顾悦的眼神也毫不掩饰她的愤恨和嘲屑。
顾悦也瞬间明白了婢女话中的意思,忙改口道:“是,是,是该称呼沈氏黔郎一声刺史大人……”说完,竟是又顺口道了一句,“阿钰,父亲自知这些年来疏忽了你,让你和你母亲在顾府之中吃尽苦头,父亲也不敢奢求你原谅,不过……”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那婢女诗画又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郁愤,忙又改口,结结巴巴道,“不,是我说错了,顾某这次来是想求……求沈氏黔郎一件事。”
他这话一出口,不要说顾钰,便连正从门外走进来的谢玄也有些意外的愣了神。
“你想求我什么事?”顾钰问。
顾悦嗫嚅着唇瓣正要开口,却听两个婢女惊喜的唤了一声:“谢七郎君也来了,我家娘子能平安归来,还得多谢七郎君,七郎君快快到里屋里坐坐。”
请谢七郎君到屋里坐,言外之意,也便是对顾悦下了逐客令了。
顾悦的脸色窘然,刚要开口的话似乎又咽了下去,尤其一双眸子不敢面对谢玄投过来的清冽目光,微微下垂掩去其中的尴尬,此时此刻,在这位高门子弟面前,他竟感觉自己如同小丑一般惭然抬不起头。
“顾侍御史有何所求?我可否也听听?”谢玄忽然说了一句。
顾悦竟是心中一喜,立即回道:“谢七郎君,我知道贱妾虞氏做了一些不可理喻的错事,其罪不可饶恕,不过,她现在已怀有身孕,可否请谢七郎君看在她腹中孩子无辜的份上,请廷尉对她从轻发落?”
说罢,他犹豫了一刻,竟是撩起衣襟,向谢玄跪了下来。
“顾某听闻,此次虞氏获罪,乃谢七郎君指证,想来只要谢七郎君在廷尉正面前说一句话,就能留她一命,是故,顾某厚颜,肯请谢七郎君对虞氏这样一个妇人手下留情。”
顾悦此言一出,好似空中滚过一个惊雷,令得满院子的人尽皆神情突变,露出不可思议的讶然,两婢女的表情自是不必说,沈氏的神情在一瞬间的变化之后反而更加淡定,倒是让谢玄这个本该不相关的局外人有些尴尬得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