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舞姬是谁?”谢道韫又问。
谢玄便答:“虞氏!”
这话音一落,谢道韫与谢安的脸色便是倏然一沉,这时,谢玄又接了句,“她也是那个男人所擅养出来的细作,而且那个男人曾经是伯祖母从邺城之中救出来的鲜卑段王室后人。”
提到这件事情,谢安亦有些沉吟变色,关于那个从邺城之中救出来的鲜卑男孩,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那件事情到底不便宣之于口,而且那个时候,伯父伯母为了不让那个男孩感到歧视,也禁止谢氏中人对他的议论,却未想到……
“既是有恩,他为何还要恩将仇报,对堂伯下此毒手?”谢道韫不禁愤怒道。
谢玄的脸色不禁更加悲愤郁沉。
“不仅如此,便连堂姑……”
话说到一半,他便住了嘴,不忍再说下去。
谢道韫又岂会听不出这话中之意,便接道:“你的意思是,堂姑也是他杀的?那堂姑腹中的孩子……”
“就是阿钰!”
隐忍半响之后,谢玄还是道出了这一句。
而这一句不仅令得谢安与谢道韫震惊,便是沈氏也大惊失色,不禁趔趄的向后退了一步。
沈氏一直知道顾钰是那个男人从自己心爱的女人手中夺走的孩子,也曾经从那个男人手中看过那名女子的画像,却也没想到,阿钰竟然是镇西将军的妹妹谢真石之女,而谢真石是褚太傅之妻,那么阿钰岂不是……
沈氏不禁面色发白,喃喃自语道:“她竟是褚太傅的女儿?”
是啊!她是褚太傅之女,更是大晋朝临朝听制十数年的太后,这时的谢玄似陡然间想起一事,忙摇了摇头,自言道:“不,我绝不能让她再重踏前世的覆辙,做一个孤独终老任人辱骂的太后。”
而现在琅琊王还未选妃便已登基,他未来的皇后还会是那个褚氏阿蓉吗?
新帝继位,皇后之位必不能空缺,按旧制,天子很快就会选妃立后。这一世,没有了桓澈的谋划,没有了阿钰的顶名替代,一切又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在他的沉吟思索中,谢安突地道了一句:“阿遏,尽快将那小姑子娶了吧,不管褚家认不认,我们谢家绝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再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
“算起来,她的及笄之礼也快到了吧?”
火势淹没人影,在夜风之中摇曳,渐渐的将那道身影吞噬干净。
几名身着胡服的青衣女子站在一旁,不禁黯然垂泪,待得幽火燃烧殆尽,人影已化为灰烬,几人才俯下身默然将一捧又一捧的青灰盛入瓮中后,如此忙了甚久之后,其中一名女子忍不住问:“将军,主公已仙逝,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女子皆是鲜卑段氏亡国后从邺城之中逃出来的孤儿,自小就被楼主收养,再经过极为残酷的优胜劣汰之训练,方才存活下来这样一支无论是容貌还是武力都皆为上乘的胭脂军队。
阿虞是这支胭脂军的领袖,私下里她们都唤其为“将军”。
而此时的阿虞眸中却是一片幽深难测,她一丝不苛的将那只装有楼主骨灰的瓮坛封紧后,才慢慢的站起身来,看着右手腕上所纹的那只金凤凰,喃喃道了一句:“难道是我认错了主人,我要找的凤皇殿下,竟然不是他么?”
一旁的女子听闻,不禁诧异的问道:“将军,你在说什么?”
阿虞这才回神,一脸沉色郁郁,接道:“没什么,主公仙逝不代表我们的使命就已结束,以后,我们的主人便只有六郎君桓澈!”
说着,她又转向众女子,冷声道:“从今以后,我们一切只听郎君吩咐,崇绮楼你们是回不去了,主公临终有言,有四件事情需要我们去做,现下,你们这些人中兵分两路,先去完成当下的二件事情!”
“请将军吩咐!”众女子剑抵眉心,齐声道。
“第一件事情,找到征虏将军刘建,此人曾为谢镇西手下的部将,找到他后,立即杀了他,无须提前复命!”
“是!”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顾十娘嫁入谢家!”说到这里时,阿虞眼中厉芒尽现,竟暗暗握紧拳头,顿了片刻,忽地沉声道,“不,是顾十一娘杀了主公,主公与郎君一样,都对这小姑子怀有不忍之意,但是我们不能心慈手软,这小姑子成长得太快,如今以沈氏黔郎的身份高居庙堂,深得新帝司马岳之信任,如此长持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重臣,到时她威胁到郎君,我们便无法控制!”
几位女子面露忧色,接着又听到阿虞话锋一转,续道:“所以我们不但要阻止,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她!”
一说到杀了她,几名女子神色大变,皆有不安和疑难之色。
“可如今,那小姑子也不是我们想杀便能杀的了,听说那虞氏可是派了上百名部曲行刺,竟然都不能成功还留下把柄!”其中一名女子说道,“待得她升任刺史之后,身边便会有更多的部曲庇护,何况她现在还在乌衣巷,有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之人护着,我们就更没有机会接近她动手。”
阿虞的脸色便是一沉,提到虞氏的事败,心中不免又腾起一团怒火,若非虞氏引得谢七郎君入桃林,又怎会泄露主公的行踪与郎君的身世密秘。
若非主公为了杀她灭口,又怎么会陷入顾十一娘的算计而葬送了性命?
暗暗思忖片刻后,她才咬牙沉声说了一句:“这贱婢确有几分本事,既然不能明杀,那就只能想办法接近暗中行刺,而且这个人还必须得到顾十一娘的信任才行。”说到这里时,她眸中一亮,又道,“也许由一个人去做这件事,会很合适!”
“谁?”女子好奇的问。
阿虞眸子闪了闪,转过身来看向她答道:“越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