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衣袍拂过烧焦的尘灰,我拖着手中的朝阳剑,一步一步的迈进了那个洞口。被我怒极啸穿的洞口,这里面一定也藏着什么密秘吧?
墙的另一边不同于寝殿的烛火通明,却是异常的黑暗,我以内火点燃了一支蜡烛,并装成灯笼,以此为明灯,向洞口深处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到暗夜里有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我,那些眼睛或为明灯,或为火焰,或为秋水痕波,被装点在两边的黑墙上,光怪陆离。
突然,我的视线被一个巨大的光球吸引。那只光球仿佛人的眼睛,流露着惊讶、怨恨、悲凄等多种神色,让我忍不住向它走近。
“蝶衣,是蝶衣么?”那球居然说话了,而且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你是?”在母亲的熏陶下,我已见多了诸类妖魔鬼怪之物,所以对于这个能说话的怪物,我也并没有多大的惊颤。
“蝶衣,你不记得了么?我是你大伯呀!”那怪物凄诉道。
“大伯?”我仔细回想着这声音,半信半疑。
“蝶衣,你的母亲如此歹毒,为了掩盖你的身份,竟然将我们白子国后裔留下来的人全部杀死。而且她连我们死了都不放过,还要将我们的三魂七魄禁锢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身份?”他后面的话,我已无心再听下去,掩盖我的身份,那是什么?
“蝶衣呀!其实你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不是她的女儿呀!”
“不是?”我并不诧异,因为我早就怀疑过这一点,如此狠毒的母亲,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的母亲,又怎么可能是亲生的母亲,“那我的父母到底是谁?”
“你没有父母呀!蝶衣,你的身份太过于诡异,我们甚至怀疑过你不是人……”
“不是人?”我打断,“不是人,我怎么会有人的身体?”
“你的身体本来就是那个女人强夺过来的,她甚至打散了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三魂七魄,以那位姑娘的身体做了一次魂祭,之后便有了你来到这个世上。”
“魂祭?”原来御风没有骗我,果然是一场魂祭让我来到了这个世上。
“是魂祭,非常恶毒的魂祭,她甚至杀死了将近一百个婴孩,用那些初生婴孩的血来做那一次魂祭……”
“婴孩?血?”我的记忆开始有了清晰的顺序:一袭红衣的女人在祭台前舞起法杖,她唇齿间念叨着一连串的咒语,然后,法杖插到婴孩的胸口,血如樱红的梅瓣画在了婴孩稚嫩的肌肤上。远望去,那些血色铺成一片,宛若风中飘曳的亡灵之旗。
原来是这样的记忆?残存在我脑海里的画面原来是这样血腥的记忆?
那么我到底是那婴孩中的哪一个魂灵?我到底是谁?
深陷回忆的思绪无法收回,我再也听不清“大伯”在我耳边哭诉些什么,突然间,“大伯”一声凄厉的长叫将我的思绪打断,等我回过神来时,那团光球蓦地黯淡了光芒,仿佛再次“死”去了一般再无声息了。
隧道深处传来鱼水游欢的声音!
我蓦然一惊,暗自苦笑,我的母亲,那个淫荡无耻的女人!
今天,我一定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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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寝殿里永远都燃着烛光,无论白天黑夜,用烛火驱魂,便是她的习惯。
烛火点缀了整条长廊,但即使是这样,也驱散不了长久弥漫在此的腥潮与阴孽。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五岁时,当我第一次踏进母亲的寝殿,有鲜血如同小溪一般蜿蜒至我的脚尖,那种潮湿而温暖的腥味让我几近晕厥。
血,让我恐惧,就如噩梦一般缠绕着我的记忆。
从那时起,我便再也没有走进过母亲的寝殿。虽以母女相称的我们,也不过是被一堵墙或是一扇门隔开的陌生人。
是陌生人,却更像是狭路相逢的仇人。自从我学习术法之后,就对母亲身上所透露出来的妖异气息感到疑惑和厌弃。
虽然厌恶,但我的心里却始终存在着一种莫名的牵念,让我无法逃离她的身影,就如同我们之间永远也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我的母亲?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我再一次踏进这个寝宫,便是为了最后一次问她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手轻轻推开最后一扇门,我走进了这个充满胭脂与檀香的房间,我十五年来从未踏足进来过的房间。
母亲房间里的摆设让我感到诧异,没有床,甚至没有桌和椅,有的只是一个个光亮圆滚的瓮坛,在墙边整齐的垒放着,猛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堵新砌上的红墙。
最让我疑思不解的是,房间里并没有母亲的人影,除了四壁墙边堆放的瓮坛,房间里竟是什么也没有。
不在寝房,她又去了哪里?
突然间,我的耳边似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嗡嗡”声,耳风让我很快判断出声音传来的方向。
瓮坛!
直觉让我怀疑到瓮坛的蹊跷,想必这些瓮坛又是母亲用来练习术法的器具。但瓮坛里到底装了什么?好奇心使我向瓮坛走近,手轻轻的抚上光滑的坛壁,我感受着里面微微颤动的声音。
阴气!
居然又是阴气,不可遏止的愤怒让我忍不住发力,将坛壁击得粉碎如泥。但就在无数的碎片散落于地之时,一团黑色的物体滚到了我的脚边。
人头!
那一物居然是一颗头颅,映入我眼帘的面色苍白如纸,但肌肤却保持着光滑如生,看来一定又是经过了什么药物的保养,才不至于使这些头颅腐坏。
我不禁猜想,这一个瓮坛里装着的是人头,那么其他的瓮坛里装着的又是什么?我扫视向周围瓮坛垒垒堆成的红墙,心急剧的缩紧。
如果这些瓮坛里装着的全是人头,那么我的母亲,那个邪恶的女人,她到底杀了多少人?
猛一挥剑,“红墙”轰然坍塌,滚滚落物“骨碌碌”满了一地。
人头,果然又是人头!然而,当我的目光打量向这一地狼藉时,我猛然间感觉到心如受重击,我不敢置信,当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摆在地面上的头颅时,竟然有熟悉的面目落入我的眼帘,重敲着我的灵魂与内心。
“叔叔,伯伯……”我不禁喃喃,想起了我很小的时候,他们教我唱歌,教我跳舞,哄我睡觉说故事,他们的慈爱与宠溺是我自来到这个世上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然而却也是早早的消逝在我五岁时候所认知的最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