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亦是豪气万千,远远的便已策马前来迎接,声如洪钟的朗笑声不绝于耳。
一声令下,整个姑孰子城中的军士部曲以及子民们皆已伏首跪下。
“恭迎六郎君回城!”
“恭喜六郎君凯旋归来!”
声音朗朗,响彻云霄。
桓温更是笑得豪气万丈:“哈哈哈……我儿终于不负众望!”看到从桓澈身后走来的顾钰时,又含笑道了句,“沈司马果然名副其实,澈儿早已写信归来,道此役之胜,沈司马功不可没,温深感荣幸和感激,请受温一拜。”
说完,桓温竟真的抬手向顾钰施了一礼,这让他身后的一众幕僚都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大司马虽一直有礼贤下士之美称,以他的身份也极少向人施以此礼,这已经不是对这位沈小郎君的赞赏与认可,而已经是一种高度的尊重与钦佩。
“大司马之礼,黔万万不敢受,此役之胜乃是主将之功,黔不敢冒领其功。”
桓温听罢,更是大喜,不由得再次朗声大笑:“沈司马太过谦逊也。”
顾钰但笑不语,她也知道,将功劳归于桓澈,这也正是桓温想要听到的答案,桓温如此作态,也不过是向世人展示他任用贤能的高标雅度,是故她不必再说什么。
几番寒暄问候之后,桓温也不再耽隔迟疑,立即将众将士请至凤凰山,对有功之士进行行赏,并召来数十名婢女行酒,开怀大饮。
酒席之间,这些婢女可以任由将士们挑选玩乐,这也算是对这些军士们的慰藉和酬劳。
顾钰身为女子,自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场面的,又兼孕期身子的确有些不太舒服,便想寻机离开,却不料刚欲起身时,那桓济再一次的持着酒樽来到了她的面前。
桓温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混在军士中的谢玄也禁不住紧绷了神经。
就听桓济道:“上次本想敬沈司马一杯酒,祝沈郎与我六弟凯旋而归,不想却将酒水溅到了沈司马身上,今日吾诚心的向沈司马道歉。”
说完,他举樽一饮而尽。
桓温忍不住喝斥道:“沈司马早就说过,不擅饮酒,你还来干什么,还不退下去!”
桓济连忙回道:“父亲,儿并无他意,且是真的向沈司马赔礼道歉,这杯酒我喝便行了,我并没有强迫她喝下的意思。”
说完,桓济又回到了自己的席间,然后似想起什么,转向桓温道:“父亲,那位天师道祭酒,儿已为父亲请来,听说祭酒大人的一舞可为万民消灾祈福,父亲何不请他出来一舞?也让诸位将士开开眼界。”
“而且祭酒大人还说,给父亲带来了件法宝呢!”
十日之后的清晨,当凤凰山上的晨钟响起之时,自洛阳而归的数万铁骑兵已然及致姑孰城,地面震响,百姓夹道相迎,深秋的风虽有些料峭凌冽,但百姓们的欢呼声已然让人感觉不到冬日将近的寒意。
时新的秋菊丹桂铺满了长长的一条街,因为有桓澈领兵在前,五万军士泽其荣光,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待遇,在如雨般的香囊与帕子中经过,马蹄翻飞,惊起无数落英缤纷如同下了一场花瓣之雨。
“看,那便是有江左卫玠之称的桓氏六郎君,真是难以想象,如此风华绝代之人,竟然也能上战场打仗。”
“能上战场倒不说,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能打胜仗回来!”
“是啊!如此得天独厚之人,真是令人既仰慕又嫉妒,只可惜出身差了些,是个庶子,若不然……”
“庶子身份又如何?听说大司马对其犹为宠爱,有此一役,想必他这次回来,便可名正言顺的继承南郡公世子之位。”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没有人注意到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如小舟般迅捷驶过,马车之上的车帘打开,一张清俊中带着几分妖孽之气的脸展现出来,看着桓澈带着五万军士浩浩荡荡离去的方向,微微眯了眼,唇角边勾起一抹邪异之笑。
“走吧!”
一道男子的声线传出,马车拐过一条小巷,向着姑孰城中一个极为重要的方向驶去。
而这个方向,正是桓熙的世子府所在。
此时的桓熙脸色十分不好看,尤其是看到一大早就将他唤起来的桓济,心情便更加郁郁。
“你又来干什么?”
面对大兄一脸愤怒的脸色,桓济却是厚着脸色笑得欢快又得意。
“大兄,今日咱们的六弟就要到姑孰城了。”
“不用你说。我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世人炫耀他的功绩,他回来的途中走得特别慢,整整走了十日的路程,一路上都有鲜花和果子相迎,从小到大这种臭毛病就没改过,你说他得意个啥劲?”桓济咬牙一脸愤愤,忍不住一跺脚,将掉落在地上的一颗樱桃踩了个粉碎,踩完之后,脸上再次扬起一抹得意。
能做出这种举动和表情,让桓熙也看得一脸诧异和郁闷,对于这个只会给他闯祸的二弟,他也已用尽了好脾气,没好气的斥问道:“他打了胜仗,自有他的得意,我却不明白,你得意个啥劲?”
桓济脸上的笑容便更灿烂了,他忙道:“大兄,我今日给你带礼物来了。”
礼物?
桓熙还没弄明白他话中之意时,就见他一拍手,两名部曲押着一名老妪以及一名婢子走到他面前。
“跪下!”
在两名部曲的斥喝之下,老妪和婢子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