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当顾芸的话落之时,顾钰的手指也停在了她的颈间,那指间有一枚小小的利刃,只要稍进一毫厘就可要了顾芸的命。
“我再问你一次,陛下在哪里?”
顾芸神情紧张又得意,看着顾钰冷漠又凛冽的眼神,略微僵笑了一下,低声吱唔道:“在……在地……”
话只说了一半,就见顾钰神情似有痛色,一只手也下意识的护上了自己的小腹,而顾芸便趁着她疏忽的一瞬间,立即侧身躲开了她手中的那枚冰刃。
“杀了她!快杀了她!”
顾芸指着满殿的甲士大喊道。
甲士们听命就要涌上,便在这时,忽听司马岳果断下令道:“慢!住手!”
“怎么,现在便已不听我话了,当真以为自己已坐稳了这个位置,可以为所欲为了?”顾芸冷嘲热讽道“莫非你也对她有非分之想?”
司马岳不怒反笑,一把将顾芸的手握住,将她拖到了屏风之侧,柔语低声道:“怎么会呢?你才是孤的皇后,孤也只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孤只是觉得,杀了她,不划算,而且杀了她,这个游戏也就结束了,一点也不好玩。”
“是么?那么陛下是有更好的主意?”
“当然,杀一沈黔而失天下心,我倒是觉得,不如利用利用她的身份,看看有多少人能落我们之网?”
“她的身份?”顾芸似有所悟,反问。
“是,她顾十一娘的身份。”
说完这句后,司马岳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指向殿中为首的甲士,命令道:“抓住她,孤要活的!”
“是!”
甲士们应命,就要向顾钰涌上,却又在这时,殿外有人声喊道:“陛下,台城广莫门处的守将来报,说谢七郎君带甲士聚集于广莫门外,欲求见陛下!谢七郎君还说,如若沈黔在台城之中受到一丝伤害,他必带兵攻进台城!”
司马岳与褚蓉的脸色大变。
“谢七郎君这是想造反么?”司马岳大怒道。
那通禀的侍卫又道:“回陛下,谢七郎君还有一句话,他说,他不会造反,只有陛下逼他,才会让他造反。”
夜间风雪还在继续,于呜呜的声响之中,陡然之间有马蹄声倏忽而过,又消失于风雪之中。
一间无人敢问津的客栈之中,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亦如这簌簌而落的白雪般飘落于院内,转瞬又来到了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面前。
“郎君,如你所料,台城之中似乎出事了。”女子曲膝行礼道。
“出什么事了?”
“据阿虞所派出的密探来报,今夜五更之时,台城之中有禁卫军至谢府,说是奉陛下旨意,急诏沈黔入宫,之后没多久,谢七郎君便带着百名谢氏部曲赶到了台城广莫门外,如此声势浩大,也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桓澈的脸色惊变,他陡然转身看向了一脸狐疑的阿虞。
“夜间造访王公大臣,素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这其中必有蹊跷!”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有所动作了?”阿虞迟疑了一刻,反问。
桓澈的眸中陡地闪过一丝厉芒以及若有似无的惊慌,他忽地问:“此刻在台城之中有我们多少人?我若要传讯进去,保沈黔安全,可还来得及?”
阿虞闻言似颇有不悦,瞳中微闪过一丝冷芒,低下声音道:“郎君,阿虞以为,郎君此刻需要考虑的不是保证沈黔的安全,而是想着如何布下大局而争取到属于郎君的最大利益,而今夜或许就是郎君的一个机会。”
“机会?你觉得这将是一个什么机会?”桓澈反问。
阿虞暗自咬了咬唇,似下狠心斩钉截铁道:“郎君,阿虞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一句话: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如若顾十一娘这次死于宫中,甚至是死于那个女人或是司马岳之手,郎君都可以君主不仁乱杀忠臣为由,推翻司马氏朝政的统冶,就如同前朝嵇叔夜一样,
杀一沈黔而失天下之心,郎君再举义旗,可谓名正言顺!”
“你给我住口!”话音还未落,就被桓澈陡地一声暴喝截断,“你是想让我利用她的名望以及生命来换取这大晋的天下。”
“有何不可,难道郎君至今还对她放不下吗?”阿虞似极为不忿的问。
她话才说完,就感觉到一道目光似冰铸的利刃一般射来,刺得她遍体生寒,她的话也瞬间凝滞在了舌尖,就听桓澈冷声道了句:“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需要拿任何代价来换!”
……
夜间又有一队人马匆匆行过,鹅毛一般的大雪在马蹄翻飞中卷起一阵又一阵的雪浪,有夜寝的妇人被这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惊醒,又望了望外面漫天铺盖的皑皑白雪,忽见一纵骑兵飞过,为首的男子兜帽落下,露出一张清奇俊秀的侧颜。
妇人忍不住叹道:“天!这夜半三更的,怎么好像还有天兵神将飞驰而过,难不成是我看花眼了?”
“哪里来的天兵神将,依我看,这建康城中过不了多久可能又要出大事了。”屋子里走出一个男人,嘀咕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