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才真正是任非最大的顾忌。
路南只是饱含善意,但不代表他不精明。
想也知道,有那样声名在外的父亲,也有那样显赫出身的母亲,再加上他那寄人篱下的童年经历,路南绝不是路边随意攀折的小白花一朵,不说基因,那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日夜熏陶,不懂察言观色和自保,路南早就夭折在复杂而狗血的豪门恩怨里了。
他其实很知道怎么在言语之间软硬兼施,他知道任非不敢得罪也不敢拒绝的,并不是他路南,而是赵家,或者说,是赵俊生。
于是他就把赵俊生的“赏识”早早地摆出来,陈述事实一样,却让人难以忽略话里想要表达的那份“知遇之恩”,毕竟赵俊生的欣赏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也不是人人都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识抬举。
可是,路南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和他那个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亲生父亲不一样,他总是努力地把“傲慢”和“以势压人”,换成了一种循循善诱的真诚,给了旁人更多的空间,和好好思索的余地。
他这并不偏执的克制,和仍然保留着的善意,在他身上,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过人性很多的阴暗面之后,仍然能保持原本的心性的。
而路南可以,他释放的友善,是真实的,是实实在在为别人考虑的。
“如果你有什么条件,不好意思和赵叔叔开口,和我提也是一样的,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争取的。”
任非:“……”
“还是你有什么顾虑吗?”路南问,“也是……赵叔叔那边情况并不简单,但是保证你的安全和利益,也是应该的,这个我可以担保。”
任非:“……”
“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的。”路南看出任非态度的松动,缓和气氛地笑了一笑,“你可以多考虑些日子,也组织一下工作计划……如果能答应,利用这段时间想想要求也是可以的,这是一个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合作,我不希望你有顾忌。”
“没有。”任非突然道。
路南愣了一愣,略有诧异:“……什么?”
“你刚才说顾忌。”任非道,“那个东西,我没有。”
路南的表情仍然维持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便笑了:“你说这个……当然,没有是最好的。”
“但是我需要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路南像是不适应他突然直白起来了的说话方式,磕绊了一秒,还是说:“当然。”
任非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第一,我需要确定,你希望我任职法律顾问这件事,和其他的事情是没有关系的。”
路南怔了一下:“你说的是……”
“是的。”任非说,“我说的就是那天晚上的事,如果这个职位是个补偿,哪怕是有补偿的成分在里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和你的粥一样,都是我不需要的,并且我建议你另请高明。”
路南露出一点慌张的表情。
任非笑笑,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路南的语气:“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的。”
“……”
“第二件事。”任非直视路南的眼睛,“安清的名字,在不在赵先生给你的‘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