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乱中无美丑

随后,她带我周游各地,偷学为人处世之美。可过了一年,她因冥火诅咒,受人厌恶,遭受冤枉,被凡人高手活生生杀死,又被分尸焚烧,方解了那些人心头之恨。那时,仇人还要杀我,我第二位师父,也就是静水大师,出手救了我,我与他一番交谈,终于大彻大悟,知道混乱无序、丑陋凶煞之间,方才有真正之美。我原先那师父以性命告知我这道理,我也要将此道广而告之,传播于世。”

沉折心想:“此人也爱说大道理,那让他去说好了,形骸多半已快完工,我只需再拖上一会儿。”他想了想,道:“那位静水大师人呢?”

剥裂叹道:“他就在不远处,你为何要找他?”

沉折道:“我想瞧瞧他是否也与你一般如此与众不同。”

剥裂道:“他与我不同,他也不懂真正之美,唉,真枉费了他满腹经纶,学究天人,竟看不透这世间真美之理。”

蓦然间,沉折心中一动,知道形骸已然完毕,两人冥火相通,心意颇能互传。沉折于是道:“尊者,你说唯有杂乱无章,方才为真,可你眼前形貌算得对称,只怕还称不上得美之真髓,能否再变化让我瞧瞧?”

剥裂尊者道:“好,我一生之中,形体绝无定型,你既然要瞧,那就让你见证见证。”遂搬运冥火,重塑身躯。

蓦然间,沉折手中金光一闪,那剥裂尊者从脑袋到腹部被一劈为二,此人虽言语高深莫测,诡异绝伦,可心病太重,竟被沉折诓得麻痹大意,被一招东山金风剑斩成重伤。

馥兰道:“喂,沉折哥哥,你这般对剥裂可不好,他虽是疯子”

沉折一振苍龙剑,又连刺数道金风剑气,飞向馥兰,这苍龙剑锋锐之处,足以与冥虎剑并驾齐驱,更能助长阳火神功,令剑气威力剧增。馥兰花容失色,纤体轻晃,霎时幻影层层,将剑气全数闪开。

沉折出招只是为了争得片刻时机,形骸趁势从黑布中跃出,他掌中打出黑铁骨刺,落地为虫,扑咬在剥裂尊者身上,又拦在馥兰身前。两人跃上空中,施展身法,行动如踏风火,霎时已在远处。

两人心意相同:“原路只怕已不可重返,只能从后方绕路下山。”于是朝反方向飞奔过去。谁知行了一里地,却见山道上坐着一老者。那老者衣帽整齐,高冠革带,足踏云履,两袖随风飘扬,身上隐有幻象,正是冥火障眼法。

沉折心想:“是那静水大师!”更不犹豫,陡然加速上前,三道东山金风剑劈出,这三招势大力沉,锐不可当,已融入阳火神功、苍龙剑气与海魔拳劲,正是他苦思而成的绝学。

那静水大师袖袍上似有雷光,一转一拂一拦,将三道剑风化解,沉折与形骸接吃了一惊,双双欺近,冥虎、苍龙双剑齐攻,刹那间金光黑影螺旋交织。

静水大师眉头一皱,双手袖袍齐动,他袖袍上罡气强烈,招式又匪夷所思,毫无破绽,两人急功了四十招,非但未能取胜,反而落于下方,刹那间,形骸胸口中掌,闷哼摔倒,沉折手腕被袖袍拂中,身躯巨震,只得退后避让。

静水大师收拢袖袍,淡然道:“两位果然了得,我已许久未显过身手了。”

沉折听这剥裂显露敌意,忙道:“我正是听闻亡人蒙在找我,特意来此一瞧。”

馥兰美目星闪,道:“那你为何要杀这些信徒?”

沉折信口胡言,答道:“这是我送上的一份大礼。”

馥兰叹道:“大礼?我怎地觉得是下马威呢?”

沉折道:“下马威也好,大礼也罢,我知亡人蒙对我甚是看重,自不能让他失望,故而露上一手粗浅功夫,供两位评判一番。而这些信徒信奉死后事,我送他们一程,算是他们的功德,也是我的一片好意。”

馥兰甚是高兴,鼓掌道:“哥哥,你口才真好,我可真欢喜你。”

沉折趁机作文章,答道:“你说自己心冷情空,眼下又说喜欢我,我可有些不太相信。”

馥兰叹道:“我也不知这心情是真是假,只是我万不愿让剥裂伤你。他要将你变成他那丑模样,我会劝他不得如此。”

剥裂缓缓说道:“小姐,你毕竟年轻,不知真正的美丑,似你这般美貌无瑕,美则美矣,却失了灵变悬奇,太过中规中矩。”

馥兰打了个呵欠,小手挥了挥,道:“我才不要听你的歪理呢。”她如此轻嗔薄怒,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那剥裂低头鞠躬,陷入沉默。

沉折又问道:“不知亡人蒙眼下何处?”心中暗道:“希望他不在这儿,他身为教主,武功更高,到时就真走不掉了。”

沉折知道局面无比恶劣,但他决不能暴露形骸。

馥兰摇头道:“爹爹他不在这儿,与另外三个生死大臣在祭拜后卿神呢。”

沉折问道:“后卿神?那又是何人?”

馥兰道:“爹爹也所知不详,只说他是上古时一位魔神,爹爹是他册封的圣者,所以断魂寺才肯派兵相助咱们。”

沉折奇道:“那这位后卿神定然神通盖世,不然怎地连亡人蒙也信奉他?”

馥兰叹道:“这位后卿神似被困在某处,出不来了,故而将厚望寄托在爹爹身上。爹爹做了个梦,这后卿在梦中向爹爹传授信仰。那信仰说:这世道丑恶,而咱们盗火徒是来拯救这世道的。”

沉折又问:“拯救?如何拯救?你们并非常人,而是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