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星知有不知

她嗔道:“星知和尚,你总是不告而别,又不宣而来,真叫人气恼。我毕竟是女皇,按理而言,你需对我恭敬些。”

星知老僧朝她躬身合十,道:“陛下别来无恙,不知近年来局势如何?”

圣莲女皇道:“你是迷雾师之祖,无所不知,何必假惺惺的多问?”

星知老僧摇头道:“我老来糊涂,天地间星象愈发古怪,老衲心头不安,有事需与陛下商议。”

圣莲女皇哼了一声,道:“你大可让你在朝廷中安插的人先知会我一声。”

星知老僧笑道:“他们可并非是老衲之人,而是陛下之臣,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老衲亦不会管束他们。”

圣莲女皇仍不知他来意,深恨这些迷雾师神神秘秘,只觉自己如同提线木偶,总被他们牵着走,耍着玩。她道:“我累啦,要早些休息,老和尚,你若不想瞧我宽衣解带,展露身躯,这就快些走吧。”

星知老僧迟疑片刻,道:“陛下,你为何不让纯火寺审那藏沉折?”

圣莲女皇心道:“果然是为沉折而来,这群幽灵老鬼,当真阴魂不散!”昂然道:“藏沉折是我看中的孩子,你们纯火寺无需过问。”

星知老僧道:“此人实是造化异术,命运奇特,老衲曾解其星象,所得皆是凶数,具体如何,难以断言。还请陛下务必将他交于老衲。”

圣莲女皇冷笑道:“你有何心思,我难道还不明白?多少年来,我朝中但有杰出人士,你们这些和尚就跳出来说‘此人乃是邪魔外道,天理不容,请陛下容我等处置。’我知道,你们怕极了你们难以看穿的人物,也怕我得了左膀右臂,你们再管不了我。”

星知老僧耐心颇好,仿佛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女孩一般,他岁数极大,这七百余岁的女皇,在他眼中实与刚学步的婴儿无异。他道:“陛下,你对我等有所怨言,自是因我等行事隐秘而怀恨。以往诸事,皆因我等处置失当,惹得陛下不快,老衲抱歉万分,在此赔罪。然则这沉折隐瞒之情,非同小可,老衲不可坐视。”

圣莲女皇道:“你要问他什么,尽管对我说了,我自会去问他。”

星知老僧沉吟半晌,道:“西海自那老酒岛为心,掀起漫天大雾,已被封锁,难以通行,陛下知道此事么?这藏沉折与孟行海在西海所做所为,老衲略有耳闻,亦知塔木兹之死与他二人相关。而那巨巫后卿”

圣莲女皇喝道:“够了!这沉折是我瞧上的人,亦是我心爱的宠儿。我不管西海有何名堂,也不管什么巨巫后卿!在我鸿钧大阵面前,任何妖魔巨怪,也是不堪一击,有如尘埃!迷雾师若用不着我,尽管派人来将我杀了,若还需我对付仙灵巨巫,与天庭抗衡,那就少来指手画脚,危言耸听!”

星知老僧皱了皱眉,叹道:“痴了,痴了。陛下还请三思。”一晃眼,他已从圣莲女皇眼前消失。

圣莲女皇回过身,一掌打向星空,掌风狂烈,直击层云,却万万难及星辰所在。她表情愤怒,望望星夜,再将目光望向丹翠园中。

她自知已无法再信任任何人。

霎时,形骸心底惊呼:“这话若被旁人听见,可是灭族之罪。”转动目光,似无人注意。

孟轻呓道:“此事大伙儿心知肚明,母后也从不遮掩。”

形骸小声道:“师兄岂不危险?”

孟轻呓笑道:“危险什么?母后这等姿色地位,换做旁人皆求之不得,偏你这般古怪。放心,母后不会心急,年内,不会临幸你那师兄。”

形骸稍稍放心,又想:“他人自有他人命,我且顾我心清明。”

孟轻呓手上紧了紧,两人十指相握,相向悠悠转圈,她忽道:“你可莫想错了,我与母后不同,莫说毛头小伙,就算那些个风流才子、倜傥剑客前来惹我,也是自讨苦吃。”

形骸道:“放心,放心,姐姐是我祖宗,我岂敢有丝毫不敬念头?”

孟轻呓眸光流转,秀发在额前拂过,红唇似笑非笑,形骸蓦然心动:“祖仙姐姐这般容貌,绝不比玫瑰差了。”

孟轻呓又道:“那玫瑰要你娶她,你为何提起我来?还说:’她若答应,我就愿意,她若不答应,我就不愿意?’”

形骸道:“因为你是我家祖宗啊,若你不允,我也没这胆子。”

孟轻呓道:“英雄好汉,自己决断,何必拿我做挡箭牌?好,我若答应呢?”

形骸随口说道:“你不会答应。”

孟轻呓恼道:“你怎知我不会答应?”

形骸自知失言,甚是惭愧,却道:“我胡乱说的,不对,不对,我不该妄加揣测祖仙姐姐心意。”

孟轻呓“嗯”了一声,道:“此事没那般简单。你与这玫瑰是孟、藏两家希望所在,若你二人联姻,母后定会猜疑我两家另有图谋,大族通婚,在她心中最为忌讳。你说的不错,我不会答应,可并非我舍不得你。”

形骸恍然大悟,又听她说自己是孟家希望所在,心头一阵喜悦,却道:“祖仙姐姐,你为何对我如此看重?我这人除了一身古怪功夫,其实颇不中用。”

孟轻呓低声道:“你已练到龙火功第五层,还说自己不中用?若非有藏沉折在先,你这情形亦是前所未有。况且你是宫槐伯爵,爵禄不低,莫要自轻自贱。”

形骸想起这事,心中始终存疑,问道:“姐姐,你说那木芝斐为何不惜性命,也要毁了那星辰日月图?”

孟轻呓道:“她准是疯了,要么就是受人掌控,身不由己,想做出一件举世震动的大事来。你可知那星辰日月图是什么来历?”

形骸摇头道:“我只知那披风上有神妙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