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制衡需有道

因此,你虽是个正直良善之人,却未必不会无心为恶。我如今仁善之念,也未必不会引发灾祸。世间气运,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又能说的清楚?我有言在先,你此刻不必谢我,将来若闯下大祸,引发大乱,我要杀你,你也莫要怨我。”

形骸暗暗警醒:“我这人本就以正道为先,侠义为本,将来更加留神,如何会走邪路,做错事,闯大祸,引大乱?”当即正色道:“师父您放一百个心吧,莲者,出淤泥而不染,非我自夸,哪怕满世污浊,也染不脏我一丝心念。”

袁蕴笑道:“单你这般盲目自信,便叫人放心不下。”

形骸颇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袁蕴说完此言,领形骸出了灵门,两人返回神道教,袁蕴带形骸径直去找拜紫玄,拜紫玄见到两人,一如既往的笑脸相迎,但神色甚不自然,形骸只觉他在强颜欢笑。

拜紫玄道:“师姐,贤侄,听说两位外出去丰乐镇了?”

袁蕴已知此人与星辰派并无勾结,她坚信占卜金轮所言绝不会错,但也恨他老来昏庸,疏忽偷懒,她道:“咱们在丰乐镇上遇上星辰派与青阳教,他们招来了两只归墟妖。”

拜紫玄脸色剧变,喊道:“归墟妖?你可断定?”

袁蕴冷冷道:“决计错不了。其中一只已被我杀了,另有一只更非同小可,它并未动手滥杀,而是忍耐饥饿,躲藏起来,伺机作恶。”

拜紫玄忽然骂道:“这些泼妖恶魔!怎地偏偏在此时冒出来给我添乱?”形骸吓了一跳,知拜紫玄一贯涵养极好,从未如此失态。

袁蕴又道:“你那轻纱派的亲戚懒得快生蛆了,星辰派之事是殿下亲自交待,若当真酿成恶果,她追究下来,咱们神道教上下皆会倒霉。”

拜紫玄昂首道:“本教素来独立于皇庭,连圣上也对我客客气气,甚是敬重。莫说声形岛并非孟轻呓掌管,就算她将本岛占了,也休想对我吆三喝四!”

形骸听他对孟轻呓不敬,心下生气,可斟酌身份,也不便当面反驳。

袁蕴道:“总掌门,你近来可有些不对头。”

拜紫玄身子一震,自知失言,忙道:“师姐恕罪,本教近日多事,我心浮气躁,情绪失控,还望师姐原宥。那归墟妖之事不易应付,我等需小心处置,以免引发惊慌来。”

袁蕴点了点头,领形骸告辞而去。

形骸又问道:“纯火寺竟是由迷雾师建立?但寺中主持不是拜老爷子么?”

袁蕴道:“纯火寺,神道教、兵部、朝堂之中,皆有我迷雾师的人,且皆身居高位,权势非小。我迷雾师宗旨为‘隐于迷雾间,心怀凡俗世’。当年星知大师与圣莲女皇有约在先,若她能登基为皇,这朝廷需受迷雾师督导,这七百多年来,龙火天国实则一直受我迷雾师指引管束。”

形骸只觉不可思议,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圣上何等独断?何等神通?又岂会容忍你们迷雾师?”

袁蕴笑道:“你对圣莲知道的倒也不少。不错,圣莲手握扫荡乾坤之能,但我迷雾师也有‘劝服’她的手段。”

形骸道:“劝服?”

袁蕴道:“你可想知道当年圣莲阻挡仙灵劫,慑服神龙骑的真相么?”

形骸忙道:“徒儿确实好奇,还请师父告知。”

袁蕴道:“那时世间瘟疫刚停,异世仙灵却大举袭来。各方龙火诸侯国抵挡不住,死伤惨重。我迷雾师虽未受其害,但看在眼里,自也着急,向天庭祷告,天庭却置之不理。就在我等以为大势已去,意欲放弃凡世,就此归隐时,有一位无名女将,进入如今龙国皇城的紫霞城中,步入那龙火大殿地下一处遗迹,在那遗迹中,她找到了鸿钧阵的奥秘。”

形骸问道:“鸿钧阵?那是什么?”

袁蕴道:“这世上有龙脉,而龙脉时而交织为节,节处是混沌离水,混沌离水上若造了神府,就成了鸿钧逝水。鸿钧逝水有千千万万,散布于凡俗大地间。那鸿钧阵不知是何时所有,也不知是何人所造,但拥有鸿钧阵之人,可掌控这千万鸿钧逝水,动用举世灵气之力,扫除一切为害。这等法力旷古未有,毁天灭地,便是天庭也从未料想过天地间竟有如斯神威。”

形骸又敬又怕,道:“圣上能运用鸿钧阵?”

袁蕴叹道:“或许她是天命所归,又或许她天赋过人,这鸿钧阵从此将她视作主人,只听她一人心意,其余人即使想靠近这鸿钧阵中枢,立时为此阵灵气摧毁,谁也休想闯过。有此鸿钧阵在手,非但仙灵畏惧,连天庭也再不敢对凡间稍有轻视。凡是圣莲敌人,她只要一个念头,那人当即遭灭顶之灾,无可挽救,即使逃到天边也无济于事。”

形骸遥想这等撼世之法,颤栗不安,暗道:“如此法术,落在一人之手,系于一念之间,只怕并非好事。若是圣上英明,以苍生为重,倒也罢了,可若将来圣上昏庸糊涂,极易造成更大浩劫。”

袁蕴道:“你是不是觉得圣莲女皇从此无人可制,太过危险了?”

形骸道:“是,天法虽无常,却也有迹可循,生灭有道。可人心却易受蛊惑,变化莫测。以人心运天法,让人好生惶恐。”

袁蕴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再强之人又岂能全无软肋?圣莲女皇虽掌握鸿钧阵,但我迷雾师却知道那龙火大殿更多隐秘。

当年星知释者初见圣莲女皇时,我也陪伴在侧,星知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姑娘虽得乾坤垂青,收获前所未有之法,然则毕竟本人并非无敌于天下。我迷雾师虽无大军,可若姑娘将来有作恶之念,我等必会察觉,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