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后宫要不得

形骸大感震撼,道:“整座城的人为何全是奴隶?”

玫瑰道:“大约是一百年前,圣上颁布法令,她想若一座城的人全是奴隶,晓得自己卑微,那就更好统治。但她错了,没人愿意当奴隶,奴隶也绝不会甘愿卑微,所以三水这地方在一百年间一直断断续续的造反。”

形骸愤然道:“那圣上为何不还他们自由?”

玫瑰苦笑道:“为什么?因为圣上将他们全卖给了咱们十大宗族,咱们每年交钱给朝廷,需要苦工时,就从三水捉人。此事由来已久,已然积重难返。”

她咬咬牙,挥动桃花枝,满树桃花随风纷飞,融入花海。

她道:“龙国正在腐烂。”

形骸长叹一声,明白她的意思。

玫瑰又道:“我要改变这一切!”

形骸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玫瑰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的武艺兵法,不是为了镇压受苦的百姓,而当为他们谋福。”

形骸不知她这么说对不对,这念头对不对,当年他也曾为了侠义而与孟旅等人作对,违抗自己的祖国。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想的明白,可随年岁增长,却越来越不明白了。

他道:“侠客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这句话是吴去病当年斥责他的话,形骸有何资格以此嘲弄玫瑰?

玫瑰抿嘴不言,呼吸渐乱,过了半晌,她转头看他,道:“师兄,你愿娶我么?”

她此问异常突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形骸察觉到她言下焦急之意,迫切之情,她为何如此?为何前一句话忧国忧民,后一句话又儿女情长?

她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真的疯了,真的死了,真的为侠义之道而舍弃一生的幸福,再想不起年少时的爱。

她怕自己变得太过剧烈,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自己。

形骸断然道:“我已有心爱的女人,岂能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师妹,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玫瑰“啊”地一声,泪水涌动,她道:“你你就这么狠心的”

形骸毫不犹豫,全无拖延,他道:“恕我直言,你我缘分早已尽了,你还不明白么?我孟行海行得正,坐得直,乃是天下最正直之辈。我不想心中有愧,做那拈花惹草、偷吃滥尝的卑鄙小人!师妹,你来找我,想要再续前缘,本是一番好意,可我心中并不欢喜,反而深感不乐。只因深夜之中,孤男寡女,未免有违正言正行之道“

他脸上“啪”地一声,挨了重重一巴掌,眼前金星直冒,隐约间,他见到玫瑰转身,飞奔而去。

她跑的很快,如飞一样,就好像是海底的神龙钻出海面,得以翱翔于天。

当夜,裴若寻一空屋,与形骸、息世镜、孟沮三人碰头,商议明日之战。她从旁人口中得知战况,叹道:“藏沉折已练至龙火功第七层了。”

息世镜脸上变色,道:“你如何得知?”

裴若叹道:“他朝拜风豹出剑,拜风豹抵挡不住,而听说拜风豹已练至第六层,以此观之,可见一斑。”

息世镜如何服气?道:“他龙火功纵然远超我等,但不过是力气大些,更耐打些,动的快些,却远及不上咱们道法的神鬼难料。”

裴若苦笑道:“只盼天兵派给咱们留些颜面,莫要一开场就让藏沉折上台。”

孟沮道:“难道咱们当真没有胜算?”

裴若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未必,除非息师兄藏着掖着的道法极为厉害,或许还有些盼头。”

息世镜嘿了一声,想起此节,微笑不语。

孟沮道:“那藏沉折今晨伤得不轻,我看他不会打头阵,咱们速战速决,逼他出来,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

形骸道:“师兄,师姐,恕我狂妄自大,天兵派四人该当由我独自来对付。”

息世镜心中一凛,喝道:“痴心妄想!你不过是想多拿分数罢了!”

形骸道:“既为拿分,又为取胜,纵然到最后分高却落败,也是难以夺魁。”

息世镜大声道:“咱们已抽签说定,明日我先登台,其后是孟沮,再后头是裴若,你怎地眼下反悔?”

形骸想起缘会之事,急道:“只因我必要夺魁!”

息世镜哼了一声,道:“我也是一样!”

形骸心下不快,仍想争辩,忽听门外有人说道:“行海师兄,你在么?”那声音悦耳动听,灵巧中夹杂威严,竟是玫瑰在外。

形骸吃了一惊,喜道:“玫瑰师妹?”前去打开门,见玫瑰穿神道教衣衫,做道姑打扮,坦然立于门前,正是当年她来神道教住读时的模样。裴若、息世镜、孟沮三人皆皱起眉头,不知这明日敌手有何图谋。

玫瑰朝形骸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她道:“师兄,你有空么?今夜我想与你走走。”

裴若盯着她瞧,又看着形骸,道:“师弟,大敌当前,还需谨言慎行。”

形骸叹道:“我去去就来。”

息世镜骂道:“这摆明了是美人计!到这当口,就算亲妈来了,也该一概拒之门外,你怎地如此不成器?”

形骸哼了一声,道:“不错,我就是不成器之人,还不全靠师兄你撑场面?”

玫瑰不复多言,一转身,已从楼道窗口跃了出去,形骸快步跟上。

玫瑰在前,形骸在后,两人快步奔上一坐小山,山间有一桃花林,天上月光明亮,花香四溢,绯光如云,此刻却并无游人。

形骸见玫瑰停步,走到园林边栏杆处,眺望山下,看着城中火光。她侧脸映着银月光辉,在秀美中透出刚毅、镇定之情,这是以往的她万难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