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风仙子颤声道:“那神荼果然进去了。”
四人走近山洞,形骸与烛九同时想起他们最初来此的目的:断翼鹤诀。当年,费兰曲从天脉法则中无意得知了这断翼鹤诀下半部的下落,引得天下大乱,无数人为此物你争我抢,无故惨死,然而这天机洞却隐在迷雾与悬疑中,不为外人所知。如今这山洞近在眼前,可即使这断翼鹤诀真在其中,也已无关紧要了,神荼不会在意这断翼鹤诀,形骸、烛九也根本顾不上此物。
蓦然间,洞口出现两个巨大的人,这二人强壮至极,穿一身褐色兽皮,身形依稀透明,双目中并无眼珠,唯有白光。
形骸问道:“是这山的山神么?”
嫦风仙子大吃一惊,喊道:“是祖先的幽灵,广成,海若。”
形骸听她语气迟疑,问道:“仙子为何如此惊讶?”
嫦风仙子道:“我只是听说过山上有此二人,但从来不曾见到。天机洞被齐宫大仙封住,广成、海若也从不现身,为何此刻”
左首那汉子说道:“仙子有命,任何人不得擅闯圣地!”右首那汉子喝道:“你四人速速离去,再逗留片刻,定杀不饶。”
嫦风仙子惨声道:“是那神荼假借祖宗之名,让你们在这儿守着?我们是嫦楠祖先的后裔,两位山神中了奸人之计了!”
广成手中招出一根战锤,那战锤与他人一般巨大,足以一丈。而海若则掣出一柄巨剑,也是与人齐等,威严可怖。
形骸取冥虎剑在手,从梦中唤来右臂,踏上一步,烛九、白雪儿、嫦风帮不上忙,唯有退到远处。
海若点点头,站着不动,广成挥动战锤,呼地一声砸落,形骸剑上燃起黑火与电光,向上格挡,铛地一声,整座平台随之巨震。这山体极为坚固,地面竟全无裂痕。
形骸感到这广成气力极大,与那只大雪猿并驾齐驱。广成咆哮,战锤横扫,形骸潜运遁梦神功,长剑往外轻轻一挡,广成战锤立时凝在空中,仿佛被卡在了山壁里头。广成哼了一声,打出一拳,形骸身子一让,竟悄然来到广成身后,一剑斩中广成后背。
广成痛的大吼,身子不回,战锤轮转,霎时好似刮起一股飓风。但梦魇玄功非真非假,形骸使出逐梦一式,对这广成来说如同梦境中的强敌,处处胜他一筹,只见形骸身躯滑翔,动作行云流水,又至广成头顶,长剑疾刺,广成额头被形骸洞穿,痛呼声中,消失无踪。
海若非但不怒,反而喝彩,他大步上前,骤然间剑影如雨,罩向形骸。形骸手臂挥动,也霎时剑刃无尽,铛铛声中,以剑刃对剑刃,将敌人急攻全数弹开,敌人剑尖细小,招式又快,数目又多,但形骸却也用那丁点剑尖将敌人攻势一滴不漏的挡下,这一手精巧得极不真实,好似梦幻,烛九与白雪儿看得目瞪口呆,惊讶万分,嫦风也惊佩交加,心魂震动。
海若大喝,长剑由下而上,斩出一道三丈高的弧光,弧光刚猛无俦,带着排山倒海之力,转瞬而至。形骸手在地面一按,地面升起一面高墙,那高墙通体由蓝翡翠构成,弧光被蓝翡翠吸收,砰地一声,蓝翡翠炸裂,石块飞向海若,海若大声惊叫,巨剑旋转,将碎石打落。这时,形骸从乱石中现身,剑刃刺穿了海若眉心。
海若身子一摇,单膝跪地,身影缓缓变淡,他道:“还请拯救仙子。”身子化作游雾,缠绕在形骸身边。
嫦风喜道:“行了,你通过了考验,咱们可以进洞了!”
烛九又道:“马前辈,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
马炽烈道:“老子欠的债已然两清,不论是不情之请,还是有情之请,老子一概不管。”说罢人影一晃,隐入庙外风雪。
嫦风问道:“侯爷,神观她人呢?”
形骸叹道:“她死在我手上。”他仍记得嫦风那噩梦般的恨意,虽已淡化了不少,但思之仍不禁颤栗。
白雪儿道:“可外头妖魔反而更加凶恶了,杀了这女子毫无用处。姐姐姐姐她还能支撑多久?”
形骸垂头丧气,道:“全是我计策失当,我不该带大伙儿来此,险些累得大伙儿全军覆没。”
嫦风闻言反而过意不去,道:“侯爷,这怎能怪你?是妖魔太过奸恶,叫人防不胜防。而且若无侯爷到来,咱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形骸暗想:“或许这些全是报应,万年前罪恶的报应。时光掩埋了那场屠杀,却未能将其抹除,那妖界的魔王带来的不单单是灾祸,而是一场报应。”
但嫦风、郭斌、阎安如今的百姓,他们何罪之有?他们心善而重义,他们爱民而仁慈。迟来的报应是错误的,是荒谬的,不该由这些无辜的人承受。
当年的嫦楠仙子是罪魁祸首,那就该任由陈若水死么?那更是不该,更是毫无道理可言。经历万年时光的沉淀,陈若水纵然是那灵阳仙的转生,她更是毫不知情。
形骸心情沉痛,他厌恶自己身上的活气、人心,若他身为活尸,便不会为此困扰。
这不是逃避么?活尸麻木无情,却体会不到人的疾苦悲欢,人却会同情、憎恨、感慨、迷乱,最终收获启发,找到脱困的法子,活尸只是木然行事,冷酷猎杀。
那样就足够了,对,对,杀了荼邪,一切就会结束。血海深仇、宿命轮回都会结束,阎安也受够了苦,代价惨痛,足以弥补许久以前的罪行。历史的前行总会抹去一些人,一些事,就像诸神与巨巫的战争,神龙骑与灵阳仙的战争。
这庙中阴森血腥,邪气浓重,嫦风听郭斌谏言,离开寺庙,赶往一处陆家堡,这陆家堡是潍城中兵民驻扎之处,墙高城坚,也甚是宽敞空裕。
在陆家堡中碰上潍城一位守将,此人召集残兵,收留百姓,成一支千余人的部队,双方相遇,尽皆大喜,聚在大厅中商议今后之事。
嫦风道:“神观、冬泰已死,白袍妖魔死伤不少,黄耳族中叛党也尽数伏诛,敌人群龙无首,咱们境况暂且安全。侯爷,你说咱们该何去何从?”
形骸道:“神荼在天机洞内,自当去天机洞,一切前因后果,恩怨灾患,都系于此人一身。”
白雪儿想起这巨巫来,面无血色,心头绝望,道:“侯爷,那魁京与马炽烈不帮你,你独自一人,去了也是送死。”
烛九叹道:“是啊,连那位绝甲剑神都挡不住那巨巫一招,安答纵然了得,又如何能逆天而行?”
嫦风忽然神情欣喜,道:“逆天而行?逆天而行?不错,咱们正应该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