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修衣泪如雨下,道:“他他受了这许多苦,你还说他吉人天相?”
形骸叹道:“夫人,鄙人所到之处,也常常神魔作乱,妖异降临,今日之事,更是明证,我不也活的好好的么?”
利修衣顿感欣慰,抓起形骸左手,深深一吻,道:“你此次若救了我孩儿,我我利修衣就是你的女人,任你如何待我,我全欣然接受。”
形骸目光严厉,道:“夫人这般说,倒显得我别有用心了!”
利修衣边哭边笑,道:“爵爷真是义薄云天的大侠,是我不对,是我胡言乱语。”说罢连打自己十几个巴掌,脸颊红肿起来,形骸摇头叹气,从她身边走过。
从东门出城,施展指路为马疾奔,日行千里,绕山穿水,行了一天多时间,前方大营密布。营中一龙火贵族率军临近,拦住形骸去路,喝道:“来者何人?”
形骸翻身下马,道:“龙火国使节孟行海!”
那龙火贵族见过形骸,不敢怠慢,道:“使节莫非想要入城?”
形骸取出李耳令牌,道:“奉李耳国师之托,入城一探究竟。”
众人大感惊讶,面面相觑,形骸不耐烦起来,又踏上马鞍,龙火贵族忙道:“使节,并非我不放行,可进去之后,实是有去无回。我遣人五、六个得力干将,皆身怀龙火,武功不弱,擅长潜行,又很会随机应变,却一个个都再无再无消息。”
形骸见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道:“你是要我进去救人?”
那将军点点头,勉强说道:“他们多半已性命难保,若万一还活着,请使节救上一救。”
形骸道:“我勉力一试。”
将军心中稍宽,下令放行,形骸振辔向前,途中,那元灵马忽然支持不住,溃散消退。形骸往前望去,只见整座城池被暗紫色的阴影完整罩住,城中一切在这阴影之下显得幽暗冷漠、模糊不清,城中气味潮湿、阴冷、发霉而苦涩,尖叫声回荡传播,一声比一声悲惨,一声比一声低沉,临近这边,却又被生死的界限隔绝了,听来闷闷的,极为压抑。
形骸曾见过大地因被盗火徒居住而逐渐腐朽败坏,也曾见过雪界降临时剥夺人心的活力与欢快,可这阴影境地却截然不同,并非腐坏,并非摧心,并非令人厌恶,并非丧失意志,而是死亡般的绝望与苦楚,似乎活人一进入其中,就再也休想外出了。
但形骸是活尸,那就另当别论。
他踏入阴影中,顿时感到心情沉重,深怕一去不复返,又似乎正罹患大病,浑身不适,想要回头,但硬生生忍住。他意识到自己身上仍有活人的气息,因此抗拒着死亡。
那些龙火贵族走不远,他们无法深入,但想要返回又谈何容易?他们若未被杀,也必然被困在这里。
没有人能逃离死亡。
马炽烈听说形骸创功有成,暗暗惊讶,出手试探这门武学。他使塔木兹的狼拳、虎拳、燕拳、鹿拳,形骸只用这猴拳应对。单以拳法而论,马炽烈实可算当世绝顶的高手,但饶是他施展本领,却始终难以占到上风。马炽烈甚是敬佩,问道:“你这拳法是什么道理?”
形骸道:“山间的灵猴性子滑稽,不知险恶,感觉又异常灵敏,几乎全无天敌。我这拳法也学猴子的心思,令脑中一片澄澈,无所畏惧,甚至全不明危险为何物。心思一空,手脚也加倍灵敏,什么招式都可随心所欲的使出来。”
马炽烈闻言大摇其头,形骸奇道:“难道我这功夫还有缺陷么?”
马炽烈道:“这功夫由浅入深,道理深奥,独树一帜,确实令马某人大开眼界。然则你这冻尸般的人物,却偏偏要学那滑稽可笑的猴子,岂不更让人笑掉大牙?”
形骸喃喃道:“我用这门功夫杀人,那人就笑不出来了。”
马炽烈故意大笑三声,乃是存心捣乱。形骸装作不理,可也知这拳法姿势毛躁,不够美观,又花了数日,重头编排招式,好在此功讲究意境而非形势,初学时免不了使用猴拳,但练到精深处,心中一空,招式如狼如虎也全无大碍。
待他闭关有成,离登基大典已然不远,于是招来骏马,骑行下山,跋山涉水,来到王都,却丝毫不见喜庆气氛,反而到处人心惶惶,魂不守舍的模样。
形骸立时赶往宫殿,不见白雪儿影子,更不知利歌等人踪迹。他心中震惊,知道有急剧变故,找侍卫询问,那侍卫惨然道:“使节,解元城出了大事了。”
形骸喝道:“什么大事?”
那侍卫道:“国师正在大殿商议对策,此事我做不了主。”
形骸快步前行,推开大殿门,殿中众人一齐回过头来看他,形骸则从众人脸上看见狡诈、惊骇、绝望、沉闷之色。
李耳国师道:“使节,你来的正好,咱们正想找你。”
形骸大声道:“我徒儿在何处?”
李耳叹道:“在解元城。”
形骸道:“少给我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解元城怎么了?我徒儿为何还不回来?”
李耳声音苦涩,道:“二十五天前头,解元城突然间被一阴影境地笼罩,随后听说城中百姓变作了尖牙鬼,见人就杀,遇人就吃,城中数十万军民,只怕无一幸免。咱们利歌殿下与麾下大军被困在城中,下落不明”
形骸一时浑身冰冷,震惊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他道:“北方的阴影之地蔓延到解元城了?”
李耳道:“其余城镇村庄皆完好无损,唯独解元城中突然冒出阴影。”
形骸急道:“唯有杀戮惨重,阴气冲天的地方,才会突然变作阴影境地!解元城怎会霎时变化?”
李耳摇头道:“此节我也说不准,唯有猜测而已。”
形骸道:“你如何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