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英雄亦温柔

欧阳挡“啊”地一声,虎目含泪,手臂松开,突然眼前一黑,已被李银师点中胸腹穴道,僵直俯身躺下。

李银师轻拍欧阳挡后背,一边流泪,一边微笑,他道:“对不住,我一直便是这般烈性,川枭是我此生挚爱,甚至甚至更胜过你,在许久以前,我在心中发过誓,我非杀了川枭不可,哪怕如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这段往事我谁也不告诉,爱也好,恨也好,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欧阳挡想要大喊,但哑穴被封,脑袋昏昏沉沉,少时已然睡去。李银师在他身边躺下,闭上眼,不久也已熟睡。

众人在外,听屋内大吵大嚷,很快归于平静,皆不禁心下惶惶。形骸想起明日之事,道:“我需找一处清净地方修养,诸位放心,明日我会将李银师带回来。”

一小尼姑与白雪儿扶起形骸,带他来到楼下一间禅房。小尼姑朝形骸一拜,道:“使节,全靠你啦。”

形骸见她欲言又止,问道:“小师太有何话说?”

小尼姑笑了笑,但神色似将要落泪,她摆摆手,匆匆离开屋子。

白雪儿道:“她准是害怕极了。”

形骸见她手掌微颤,道:“徒儿,你怕么?”

白雪儿朝他一笑,脑袋靠在形骸胸口,摇头道:“原本害怕得紧,可师父你一来,我便觉得天大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啦。”

形骸轻摸她秀发,道:“全都怪我,我不该将你留在解元,而当将你带回青虹山。”

白雪儿鼻子一酸,哭道:“师父,明明是我不好,不听你的话,贪玩非要留下,你为何为何说是自己的错?你是专程为我而来的么?你待我这般好,可把我宠得蛮不讲理,目中无人啦。”

形骸看着怀中少女,亲情化作暖流,淌过心田,他受了鼓舞,人性复原,勇气倍增,打趣道:“不错,确实是你不好,但眼下再怪罪你也无济于事,我唯有安慰你几句,免得你强词夺理,与我胡搅蛮缠。”

白雪儿嗔道:“好哇,原来你口是心非,早在心里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罪恶不堪了吧!”

形骸叹了口气,道:“我说错了么?你这不是又使这唇枪舌剑的神功了?”

白雪儿做了个鬼脸,道:“好,我不打扰你师父修养,但我要在这儿陪你。”

形骸点点头,这时,屋门打开,拜桃琴脑袋探了进来,道:“爵爷,我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白雪儿急道:“桃琴儿,你别扰我师父运功。”

桃琴儿忙道:“此事极为重要,或许能知道这尖牙病的真相。”

形骸于是说道:“姑娘请说。”

桃琴儿从怀中取出一小翡翠雕像,放在形骸手中,那雕像呈现牡丹模样,但花卉间藏有一对眼睛。

形骸问道:“患病牡丹?”

桃琴儿叹道:“这是咱们地仙派暗中信奉的神,大伙儿都叫他疾病神。这疾病神喜欢在疾病丛生之处出没,越有瘟疫,他越是高兴。”

形骸道:“我以往从未布过这般阵法”停了停,想起当年费兰曲布下的日月星辰大阵,曾将整座声形岛纳入其中,他微微叹息,又道:“但可竭力试上一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白雪儿道:“师父,你伤成这样,何时能好?若再遇上那击败你的恶人,又该怎么办?”

形骸道:“我先避开他就是了,一天之后,待我好转了些,先去外头找些吃的带回来。”

李银师皱眉道:“你可知那敌人身份?”

黄旗道:“那人似乎叫做恶”话音未落,形骸道:“那人姓名多半乃是杜撰,不提也罢。”

李银师更加疑惑,对黄旗道:“快些告诉我!”

黄旗看看形骸,又看看李银师,略一犹豫,道:“那人自称恶枭。”

刹那间,李银师表情剧变,既激动,又急切,他道:“恶枭,恶枭?他长什么模样?”

黄旗道:“此人中等身高,很有些瘦,脸色仿佛死人一般,我可瞧见他皮肤下的经络、血管,他双手有如鹰爪,擅长使刀。”

李银师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目瞪大,眼珠愈发明亮,露出狂喜之色,他追问黄旗此人容貌细节,毫无遗漏,终于断定,说道:“是他,是他,是枭大哥。”

欧阳挡道:“师师,他是你你曾经的那位友人么?”

李银师点了点头,抓起剑鞘,道:“那人在哪儿?”

众人不由心惊,利歌道:“李将军,外头如此危险,你千万不可贸然出去!”

李银师剑指黄旗咽喉,又喝道:“那人在哪儿?”

黄旗不敢稍动,只说道:“我不识得路,那是一处鸿钧逝水,叫乾德居!”

李银师催促道:“乾德居?那在哪儿?谁有此处的地图么?”众人闷声不响,谁也不答复他。

欧阳挡急道:“师师,大伙儿共同患难,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怎能擅作主张?”

李银师瞥他一眼,道:“此事只与我有关,用不着你来管我!”

欧阳挡道:“那我与你同去!”意欲爬起,但伤口剧痛,又颓然坐倒,冷汗直流。

李银师脸上现出柔情,但转眼又刚硬起来,道:“你安心养伤,莫要瞎操心!”

欧阳挡咬牙道:“那人胜得过使节,我怎能任由你去送死?”

李银师道:“我使剑法,也未必胜不过这孟行海!”又对黄旗道:“你领我去!”

黄旗又道:“我来时失魂落魄的,再叫我回去,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带着你团团乱兜圈罢了。”

劳大炎自然知道路途,但知道若当真领路,此行凶多吉少,不敢吱声。李银师目光阴沉,又喊了数遍,旁人只是劝阻。他气冲冲的跑到阳台边上,四下眺望,但灰雾漫漫,难辨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