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昔那件事,她也知道了。
是在黎昔回的来头一天知道的。
难怪大半年的秦牧都没有回来看过她,原来中间出了这么多事。
她在听到秦牧在高速上对黎昔做的那件荒唐事后,气的差点没把手中的拐杖拿起狠狠的敲打他的背,只是,也不曾理会过他,将门关闭,不愿跟他讲话。
她气啊!
如何不气!!!
黎昔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如此伶俐聪敏的小姑娘,心地善良,纯柔。
其实之前她也看出来秦牧对黎昔有意思了,当然她也是乐于这俩人的事能成的,只是,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秦钟怎么有个这么不懂事的孙子!
秦牧怎么一点儿也不像秦钟呢?秦钟当年再喜她,也没勉强她留在秦家,而是任由她的意愿去哪儿,随她便。
将那份喜欢深藏于心,带入黄土。
“你以后不准再见昔丫头了!听见没有!”像是知道他此刻的意愿一般,张老太沉默很久终是叹了口气道。
秦牧不说话,默默抽着烟,半眯着眼帘儿看着始终绽放不灭的烟火。
那些明明灭灭的火光一坠进他眼里就黑了。
太寂深。
他本是来跟张老太告别的,这一靠别,再见面也不知是何时了。
他本就没想过要再见黎昔。
他知道,他不配再见她了,哪怕是想念,也不行。
“您好好注意身体,照顾自己。”
沉默的抽了好一会儿的烟他哑着嗓子说了句,将快燃到指尖的烟扔到脚底,慢慢踩至熄灭。
他倔傲的背挺得很直很直,起了身,离开院子,一直到出了门。
他出门的时候依旧经过那条溪流,经过溪流的时候那一对相依相拥的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沉溺着。
他们在璀璨的烟火下接吻,而他在漆暗的阴影下,不着痕迹的走过。
彼此,最后一次见面。
无言的告别。
但愿她没看见,他在,想念。
虽然他刚一直在跟他们讲话,但他也一直有在留意着黎昔那边。
这个细节看在黎父的眼里,莫名有种将女儿交给他很放心的感觉。
“哎呀,你自己也喝呀,一直在陪我们俩个老的说话,都没见你怎么动筷子的。”或许是被这个热络的气氛所渲染,又或许是联想到今年一年经历的坎坷困难,黎母几度想要掉泪,心里涌着说不清的心酸和感动。
一方面是为黎昔高兴,一方面又是为黎父的病情担忧。
半是欣慰半是感伤。
她红着眼眶偏过了身不想让黎昔看见。
黎昔这时刚喝完汤才要抬头看过来便被陆廷铮扳过了脸,他什么话也没讲,只拿纸巾替她擦去唇边的汤汁,完美的让她避过了与黎母的视线相对,也没让她看见黎母眼角的湿润。
“行了行了。不说了,吃。”黎父做为这个家的男人,主心骨,顶梁柱,讲话时声音也有几分沙哑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是啊。
好日子。
陆廷铮仿佛与他心照不宣般,拿起筷子,端起饭碗,一心一意的吃起了饭来,而黎父与黎母也含笑看着他跟黎昔俩,不时说几句活络气氛的话。
这顿饭吃的温馨而沉静。
黎父与黎母没有察觉到黎昔耳朵的异样,黎昔也没注意到父母神色中那一闪而逝的短暂伤感。
饭后,黎母坚持自己洗碗,黎昔无奈只有帮她收拾碗筷随后打扫一下客厅的地面,至于陆廷铮则扶着有些疲惫的黎父回到了卧室。
黎父每天要吃很多种药,每次吃药必须有人守着服侍着。
陆廷铮伺候完他吃药后轻轻虚掩上门走了出来,出来时看见黎昔正专心的盯着电视上播放的春晚,有滋有味的嗑着瓜子。
不见黎母。
“你妈呢?”他坐下后朝厨房方向指了指。
黎昔会意,眼神从电视屏幕上收回来跟他一同朝厨房看去,“她啊,刚被朱婶子叫去打麻将了。”
她们这儿的习俗似乎就是这样,大年夜的一般很少家人守在一起看电视,大多去邻居家打麻将,准时十二点回来守时就对了。
以前黎父没生病时也是出去打牌的。
她三言二语便跟他讲了,讲了之后见他没讲话不禁停下吃瓜子的动作看向他道,“怎么了?”
陆廷铮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乌黑的眼睫毛,小羽扇似的,轻轻抖动。
他没讲话,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埃?去哪儿?”她没防备,被他拉着就往外走。
外头全是一片的灯火明亮,因为是过年所以家家户户都点着灯,但又因在农村,就算灯都亮了仍是大片笼罩在黑暗里。
陆廷铮一语未发的拉着她便来到她家后院不远处的地方,他的车正停在那儿,而车的后面是起伏连绵的几座山峰,还有一条小小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