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没有作声。
聂慎言继续道:“小姝,我知道你是个懂分寸的孩子,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你流产的事,我也替少聪向你道歉,你若需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出来便是。我们能满足你的,尽量满足你。但是小姝,你真不应该再继续错下去了,不管怎样,你骨子里流着聂家的血,你不能再和慎霆再怎么样了。我了解慎霆并不比你少,他现在处于理智缺失当中,受到你流产的冲击,很有可能做出枉顾人伦的做法来,而作为他的家人,他的亲人,我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堕入深渊,毁了自己的一生。所以,我只能来求你,小姝,姑姑求你离开慎霆,可以吗?这段关系,只有趁早斩断乱麻,你们两个才可以重新获得新生啊,否则的话,那就是在造孽啊,就算你们要违背天伦,强行在一起,难道你们就会幸福吗?你们这辈子,就会过得心安吗?”
连姝木然地坐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攥紧了的拳头里,指甲却深深地掐进了手心的肉里。
良久,她才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离开云城,去一个慎霆找不到你的地方生活。我相信,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只有他看不到你了,他才会慢慢恢复冷静和理智,才会彻底地意识到,你们两个是根本不可能的,否则,只要你一日留在这里,一日留在他的身边,他就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小姝,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你们总不能顶着乱一伦的头衔苟且偷生一辈子吧?只要你愿意,你和连老太太的离开路线,一切都有我来安排,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毕竟,再怎么说,你也是我聂家的骨血,老太太也抚养了你这么多年,说到底,还是我们欠你的,欠他们连家的,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满足你们的。”
聂慎言殷切而又痛心地看着她,那样迫切而又希望的眼神,让她的心里一阵刺痛。
她内心翻涌成潮,几乎泪流成河,但最终,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没什么要求,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了。”
聂慎言闻言,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的动作很快,似乎也料定她会同意,因此,第二天,她的人就秘密从医院接出了老太太,然后,安排车子,一路将他们送出了云城,再然后,用了假的身份证,让他们登上了高铁,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这个南方水乡小城,并给他们置了这座宅子。
聂慎言本来还想给她一笔钱的,被她拒绝了,如果不是因为奶奶身体不方便,她一个人带着她根本没法走,她连他们的安排都不想接受,自己大可背着包一走了之。但是奶奶半身不遂,需要更好的照顾,她一个人根本照应不了,也没法平安顺利的从聂慎霆的眼皮子底下离开,所以,她不得不借助聂慎言的力量。
这个口口声声叫着她侄女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她也是聂家骨血的贵妇,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一家人,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将她送走吧?连姝苦笑。不过没关系,她反正也不稀罕做聂家人,如果有可能,她情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跟聂家扯上关系,等过段时间,奶奶的身体好些了,她会带着奶奶离开江城市,去一个连聂慎言都找不到她们的地方。这一生,她都不想再跟聂家有所交集。
夜色深沉,周围很安静,只听到雨点滴滴答答落下来的声音。墙上的时针已指向凌晨三点,连姝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一刻,她忽然就想起了陆瑾年。不知道他现在在英国过得怎么样?进修还顺利吗?
也是在得知自己是聂家私生女的身份之后,她才彻底地理解了陆瑾年,理解了这些年,他有多么的不容易。
同样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同样是不被家人所承认,同样是被上流社会圈里排斥,但是陆瑾年远比她坚强。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那么努力地活着,那么艰难地生存,那该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经受得住这一切。
下意识地,她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陆瑾年临走时给她发的一个电话号码。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是陆瑾年有点不敢确认的声音:“连姝?是你吗?”
“是我。”短暂的沉默之后,连姝回答。
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并且声音明显变得愉快起来:“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只是无聊,随便打的……”她支吾着,忽然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果然,那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连姝,是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