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有些颓然地一笑,拿起桌上已经凉去的茶碗,将那凉水饮下。
白衣少年莫能助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他深知眼前的人的性情,有违教义之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就算是他愿意将那本书交给老人看,老人恐怕也不会看。
或许可以说是迂腐顽固,又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尊重先学的坚持。
老人喝完茶,最后才是又问了一句。
“诸葛小友,老夫再多问一句,不知那先生与你的这本书,叫做什么?”
“奇门遁甲。”白袍少年的声音不重。
但是老人却是愣在了那里,手中的茶碗落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一声轻响,在桌案上打着转。
“徽先生?”
少年不知道老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老人听到了身边的少年唤他,动了一下眼睛,看向少年又确定了一遍。
“诸葛小友,方才你说那本书叫什么?”
“奇门遁甲。”少年又说了一遍,眼中有几分疑惑。
奇门遁甲······
老人想着这四个字,嘴中动了动,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年少之时,他曾游于郊外。
于河畔见到一个衣着灰白,带着斗笠的人靠在一个小半人高的书箱边睡觉。
那日是冬寒,天气严冷。
自己走了过去,见那人的衣着单薄,想着自己游郊已尽,也当归矣。
就解下了自己的一件衣衫与她。
那人醒了过来,见到自己,笑了一下,斗笠遮着脸只看见半张面孔中的嘴笑着。
她谢过了自己的衣衫,随后从自己的箱子中取了三本书出来,说自己可以挑一本看看。
他自觉闲来无事,便挑了一本来看,那本书成了他日后所学之基,奠成了他的道路。
而那三本之中的另外两本之一,就叫做奇门遁甲。
他看完了那本书,那人就收了书离开了。
后来他听闻了一个市井传闻,听闻山中有人,名为百家先生。
他不知那人名字,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百家先生,但是一直记其为师,不敢有忘。
格物的学问,在此之前老者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格物一词,究之格物一词是礼记之中。
《礼记·大学》中记: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论人若欲修齐治平、明德于天下,“格物”是为基础之功行,是“大学之道”之始。“格物”不当则“致知”不明;物有所未格,则知有所不明。
然格物一词到底是何意思却少有人言明,古来众多学论对于这格物一词的都各有解释,分坛而说,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就连他自己也有一些不得其意,何为格物又何为致知。
而其中所得又为如何?皆有不明。
然近日眼前的这诸葛小友寄来的书信之中,对于格物一说却是提出了一个全然的不曾听闻过的解释。
是格物为究物之理。
主意为探究事物的道理而纠正人的行为。
对格物一词做解之后,这诸葛小友的信文之中还提出了数个问题,何为气压何为摩擦力何为热传递。
这些词汇他根本闻所未闻,而信中提及的,用于为之佐论的现象也让他惊疑。
一者,炉中注水而烧,至水滚烫时,炉盖为动。
无人触及,是何力让炉盖为动,说为气压,气之力。
但是有何为气压,气之力又如何得见?
二者,是将二书分页合并,页页相互交叠,执书尽力拉不得开。
他自己试过一番,不过是书页交叠,薄纸之重却不知为何当真拉不开。
此中之力称之为摩擦力,这力是什么,他又不能做解。
三者,是架炊具之底烧于火中,之后手触器口能渐觉火热。
火烧于底,为何上部也会发烫,称之为热传递,又是一个不能理解的词汇。
这三者之问,有的就是日常所见,习以为常,只是从没有人纠其道理。细想才发现不知其根本。
有的奇思妙想,让人诧异不解所疑。
三者事物之理让人不得其究竟,却都隐隐之中让人觉得有规律之根本,而能得其中就能得格物之理,大学之道。
老者在看过书信之后就是整日的思索。
不是对着那烧滚的茶壶发呆探究气力。
在那里“撕书”,观察炊具为证摩擦力和热传递。
有所得,但不能明,百思不得其解,坐立难安。
乃日夜兼程赶至南阳到了这在诸葛小友这里求解。
老者将手中的纸放在桌案上,这正是少年写给他的信文,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