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外传来声音,吕布轻轻用桌上的布将布人盖了起来,开口说道。
“进来。”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吕布的部将张辽,张文远。
“将军,相国大人唤您议事。”
“······”
吕布沉默了一下,沉声回了一句:“便说我伤势严重,不便行动。”
“是。”张辽点了点头,看着吕布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
今日的阵上,看到吕布负伤的撤回真的将他吓了一跳。
听闻是诸侯军中的一个戴着斗笠的领将所为,也不知道是何人,能有此武艺。
“等一下。”
张辽正要退下,却被吕布叫住,停了下来:“将军还有何事?”
“文远,不知我们军中有没有针线?”
吕布眯着眼睛看向房外,似乎是在确定还有没有别人,语气有些生硬。
“针线?”张辽一愣,不确定地问道。
“将军说的,可是做女红的针线?”
“咳!”干咳了一声,吕布也不知道做着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是,军中可有?”
张辽的嘴角一抽,面色莫名,将军要女红的针线做什么?
低着头没敢让吕布看见他的神色,说道。
“明白了,属下,尽力去找找······”
“嗯,去吧。”
夜里的虎牢关愈加寒冷,再这般下去,应该快是要下雪了。
“踏踏踏。”一队巡逻的士兵提着枪矛走过,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还有那呼啸的风声,夜里很安静。
关中的灯火大多都已经暗了,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精疲力尽的士兵除了倒头就睡,根本不想做任何别的事情。
吕布房中的灯火还是亮着,映着一个人影投在窗上。
若是有人见到房间里的样子,该是会觉得自己的眼睛犯了什么毛病吧。
桌案前,吕布的右手无力地虚握着布人,左手拿着一根针线刺在布人脸上破开的口子上。
眯着眼睛看着针头,脖子有些涨红,像是这纤细的针头有千斤之重似的。
“刺啦。”
手下一滑,针头从布人的脸上划过,将本来就破得不堪的布人划得更加破烂。
吕布的脸色一沉。
“咔!”一声轻响,他手中的针头被捏断成了两半,掉在了桌上。
烛火摇晃,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明暗里,这原本战阵之中无人可挡的将领放下了手。
茫然地看着破烂的布人。
他从来不知道怎么把控自己的力道,就像他从来不知道怎么对待身边的人一样。
直到人已不在,他才知道在此处缝补着这些物件,可又有什么用呢?
半响,他又拿出了一根针头。
灯火里,那九尺之身伏在案上,笨拙而又小心地穿着针线。
应该是外面的天色将亮的时候,清晨的光束透进窗户里。
吕布用牙齿将一段线头扯断,右肩的白布溢血,掌中还带着已经干涸,擦不干净的血迹。
他的手里一个布人躺在里面,布人只比他的巴掌稍微大一些,是一个将军的模样。
本该是威风凛凛,可那脸上缝着难看的针线,就像是刀疤一样,还带着血迹,红一块,白一块。
生是难看,不管是送予哪个孩子,想来都不会喜欢,有的可能还会被吓哭吧。
“呵。”
吕布看着手中的布人,却是咧嘴一笑,伸出手指戳在了布人的鼻子上。
“等爹来找你,好不好?”
那沉闷的声音似乎颤抖了一下,握着布人的手不敢用半点力气。
他早已经派人找了数个月,如海捞针,又哪里有什么消息呢?
房间里,没有一声回应的声音。
清晨的冷风从窗外透了进来,吹在了布人沾染着血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