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顾楠瞥了一下嘴巴,收回了手。
“昨日午后在下雨,你的身子本就不好,喝了酒还冒雨出门,受寒了。”
说着,打开了桌边的针包。
“我帮你调理一下气血,会好受一些。之后给你开一副药,你去隔壁的药房抓三副来,一日一副,吃完就好了。手给我。”
郭嘉把自己的袖子提起,露出了自己的手臂好方便顾楠行针,听到还要自己去药房抓药,疑惑地问道。
“小兄弟,你这开医馆的,府上没有药吗?”
“谁说这是开医馆的。”顾楠取出了几根针,将郭嘉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还有,莫再叫我小兄弟,我的年纪可比你大。”
手下没有一丝的停留,几个呼吸间几根银针就已经没入了郭嘉的手臂中。
手臂上传来一阵温热,胸中的气闷一瞬间就好了不少,郭嘉长舒了一口气。
“小兄···额,先生,你这么好的医术,不开医馆可惜了。”
本来还想继续叫小兄弟,但是见到顾楠的手停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的手臂还在对方的手里,郭嘉很明智的改了口。
“从前跟人一起行过医,学了一些。”
顾楠站起身,走到堂后取了纸笔来,在桌上写着药方。
待到药方写完,针也差不多可以拔下来了。
伸手将一根银针从郭嘉的手臂上取下。
身子好受了一些,郭嘉的话也多了起来,提着袖子,对顾楠饶有兴趣地问道。
“先生,你知不知道这城中有一个叫做顾楠的顾先生?”
这名字是他昨日从荀彧的嘴中听来的。
“哦?”顾楠诧异地拿着银针看向他。
“你找她有事?”
其实郭嘉只是对这顾楠颇有兴趣,想要见上一面而已。
但嘴上却是开了一个玩笑,笑着说道。
“是啊,听说她是一个女子。我说我准备上门提亲,娶了这先生,你信不信?”
“啪!”
一声轻响,顾楠手中的银针直接被她捏成了两段,落在了桌案上。
郭嘉吓了一跳,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向顾楠的身上,方才他胸闷的厉害,没有注意,现在他才发现这大夫穿的也是白色的衣裳。
又想起了之前放在自己手上的轻柔的手掌,还有有些轻细的声音。
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额头上冒出一些冷汗,莫不会这么巧吧······
“呵呵。”郭嘉对着顾楠讪笑了一下。
“那个,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城郊外的乡间,傍晚的田野上几个农人扛着锄头归家,也有的还在田中挥着手中的草杆催着耕牛犁地。夕阳斜照,接着金霞的田野里,耕牛慢悠悠地走着,莫名的添了几分意境。
天上还下着雨,雨势已经很小了,只剩下些许雨丝还在风里飘摇不止。
郭嘉跟着荀彧走在田耕中间的小路上,脚下的地湿滑,空气也有些潮湿带着泥土的味道。
远远的两人看见田中的一条溪流边,一架木质如同车轮一般的建筑立在那里,唯一的不同就是那车轮很大,还连接着许多水槽。
“车轮”立在水边,随着溪流流淌,车轮也被带着转动,轮子上的木筒则是将水带起流到水槽中。
“天车?”郭嘉打量着那建筑,停了下来。
轻咦了一声,他曾经在书中见过对于此物的描述,但是和眼前所见的还是有许多的不同,很显然是眼前的这个更加精细一些。
“是,但与你所知的还是有所不同,这是城中一顾先生所做,改进了许多。”
荀彧见郭嘉停下,也驻足看着田耕里。
“有了此物,无需人力就可以提水农用,循环往复,昼夜不竭。”
“咳咳。”
下过雨后,天气也冷了下来,郭嘉轻咳了几下。
“顾先生,可是曹操身边的那个白衣先生?”
但凡有心观望此时时局的人就定然不会不知道此人,曹操如今手握两州之地,就是在诸侯之中也少有人能与之相比。而曹操能有这般的势态,绝少不了这人的手笔。
但是郭嘉的眼神才认真的一会儿,就又揶揄了起来,看向荀彧。
“听闻这顾先生是个女子,文若,你见过没?”
荀彧愣了一下,然后回想起了什么,身子一僵,苦笑着叹道。
“确实是个女子,奉孝,我好心劝你一句,你日后若是见到她,少看几眼。”
顾楠毕竟只是带着一个斗笠,荀彧来青州也是快要两年了,偶然间也看到过一两次。
“哦,为何?”郭嘉见荀彧这般模样就更来了兴致。
“难不成其貌不扬,亦或者说,是曹操······”
“都不是这些。”荀彧连连摆手,无奈地说道。
“看过之后容易心生杂念,有碍心性。”
有碍心性,那得是个什么样子,郭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提,只当荀彧是大惊小怪。
两人一路走过田间,荀彧一路向郭嘉讲着他在青州之事,田中的曲辕犁,马掌下的蹄铁。
“青州黄巾平定之后,得了一大批耕牛、农具和百姓。顾先生乃同我等商议利用这些农具,在北海一带开垦土地,实行屯田,以解粮食之忧。先将荒芜的无主农田收归,再将流民按军编制编组,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由他们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由郡县和屯田的农民按比例分成。如今为第一年,得榖百万斛。”
“曹将军于是下令郡国都置田官,招募流亡百姓屯田,后来又下令军队屯田。”
远处是在开垦的田地,小雨如酥,荀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腰,走了许久,腰背都有些酸了。
“如今这青州,该是这世上人难得可以好些过活地方。”
便是流民亦可以通过屯田劳作来换取粮食不至于饿死在路旁,比之有些地方时不时的饥荒和瘟疫,已经是好了太多。
郭嘉眯着眼睛看着,小雨里开阔的田野中零星的人影,只觉得心胸舒展,勾着嘴巴。
“若是戏志才知道了这里,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说着蹲下了身子,随手拔起了田里的一根野草。
“说来也是,志才为何不同你一起来?”荀彧回过身问道:“我也曾写信给他,却一直没有什么没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