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见宝蓑攻来,面有惊色,叫道:“尹静……”刚挤出两个字,胸口被长刀对穿,嘴里涌出鲜血,再也说不出话。
夏绫缨深觉宝蓑太狠,又不好作声,配合撂倒一名大汉,举鞭犹豫是否要赶尽杀绝。那人却被宝蓑抬脚踹飞,百来斤的身躯飞出丈许,脑袋“嘭”地撞在墙上,依稀有骨裂之声,眼看也难活。
余人想逃已来不及,不到一盏茶时分,灰衣人全数被杀,遍地狼藉。
夏绫缨乍舌,宝蓑的凶残劲儿,不输于大师姐紫心!这帮人明明奔着夏绫缨来,为何宝蓑如此狠绝?
宝蓑看出她的疑惑和恻隐,缓缓道:“这些人均来自海外教派,若不灭口,恐怕祸患无穷。你独自在外,务必谨慎,我这雁书楼也要时刻防备。”
海外教派?难道是……?
“小心为妙。”宝蓑命店内人员清理痕迹,给夏绫缨重新换了房间。雁书楼中留宿客人寥寥无几,皆被杀手以迷药弄昏,未受惊动。
次日,院内已无尸首,唯有禽类羽毛乱飞,秋风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店小二对客人解释的版本是:杀鹅时不慎放脱,垂死鹅满院乱窜,以致弄得一地血污,目前正在收拾。
临别之际,夏绫缨对宝蓑道:“上回跟你提过的,武功高强的老太太的确难寻,但那年约三十、下颌有痣的男子,你得帮我多加留意。这两人的踪迹于我而言很重要,虽未必凑巧出现在雁书楼,可万一被你逮到呢?”
“好。”宝蓑并不多言。
领了名为月影的坐骑,夏绫缨沿着青条长石大街飞奔出城,一路行至应天府。
离开师门时,她与二师姐紫悦相约九月底会于扬州。
师父身居蜀地剑门,深居简出,共收了四名女弟子,夏绫缨年纪最小,拜师最晚,武功也最不济。出门在外,她随师姐排“紫”字辈,化名紫焰。
如今离约定日期尚早,她为掩人耳目,身穿男装在应天府闲逛,只是她的易容术远不如紫悦精妙,看上去不伦不类。
闹市繁华,道旁食店、酒肆、客店、饼铺杂列,房舍相连,屋檐高低错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车如流水马如游龙。
闾里街巷忽而传来哭啼声,其凄切引起她注意。
她快步上前,挤开沿路围观路人,见一行披麻戴孝之人抬着棺木穿过长街,妇儿哀嚎,纸钱一路飘洒。闻者容色有哀愁,有愤怒,有麻木。
死人乃寻常事,夏绫缨正欲转身,听得路人道:“这戴先生死得倒也真是冤哪!”
“可不是?好好的传家宝被人偷梁换柱……戴家姑娘的亲事也因此黄了……”
“冤”字让夏绫缨留了神,她见身穿孝服之人中有一模样娟秀的少女满脸悲容,追问:“怎么回事?”
身旁老头道:“这棺材里躺的是个私塾先生,生于书香世家。上月那凤阳的吕大富商从他手里借了家传的《虞山林壑图》说要参详一番,半月后送回的竟是赝品。戴先生气不过要去理论,吕大富商却说戴家所藏本就是假的,骂他招摇撞骗,还狠狠将他羞辱一番……戴先生一怒之下大病。原本结好的亲家因不敢得罪吕大富商,借故与戴家姑娘退了亲,导致戴先生气极而亡……可怜可悲啊……”
“吕大富商?凤阳一霸吕千绘?”夏绫缨柳眉紧蹙,她早已听闻此人作恶多端,兼之她生平对两种人特别同情眷顾,一是面黄肌瘦的孩子,二是被退婚的姑娘。因她小时候被讥讽过外表,后又被退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