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仪独自端坐在炕上,视线穿过半敞开的窗户,呆呆的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她脸上的残妆和泪痕犹在,只是已经没有了悲戚之色,满脸都是木然和惨淡。
季承儒原本有些生气的,可看到这样的妻子,他又觉得妻子甚是可怜。他走上前去,在炕沿边坐下,温声唤道:“娘子。”
叶欣仪呆滞的视线动了动,然后依然呆滞的收回来,定在季承儒面上。好一阵,才平静问道:“已经是正午了,盛哥儿却还没回来。母亲的确不让盛哥儿再见妾身了,是吗?”
季承儒没想到叶欣仪会如此平静,可听着她的问话,既觉得心酸,又莫名的觉得危险
他顿了顿,半是安慰的说道:“母亲如今在气头上,难免做事极端。你只要照着母亲的吩咐,安下心来抄写佛经。待到母亲气消了,我在旁边劝着些,她看到你确实有悔改的诚心,想来也不会坚持让你们母子分离。”
“你说的,那是什么时候?”叶欣仪继续问道。语气依然平静,问话内容很简单,可季承儒却答不上来。
是啊,那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两个月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是一年两年都不一定能行。父亲、母亲崇尚的是持之以恒,他们想看妻子改过的决心,一年两年在父母看来,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叶欣仪嘴角无意识的翘了翘,“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然后在这漫长的年月里,会有很多人在盛哥儿耳边念叨,说他母亲如何忤逆不孝,如何恶毒无妇德,又是如何的出身低贱,上不得台面。即使多年之后我能再见到盛哥儿,他又怎可能和我亲近?”
一边说着话,叶欣仪很认真的看向季承儒,“如果这样,我这一辈子就毁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父亲的支持,失去了姨娘的疼爱,娘家不会庇护,夫家又嫌弃。如今,我连儿子也没有了。”
季承儒听着叶欣仪的话,内心一片惨淡。
当年他娶的是京城负有盛名的闺阁女子,妻子虽然是庶女,行事却大方得体,雍容有才气,加上有娘家的强劲支持。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妻子绝不输于任何高门大户的嫡支嫡女。
那几年,他们夫妇也的确过得和睦美满,可现在……
“娘子不要灰心,你还有我,我会好好教导盛哥儿,不会让他和你离心。”
季承儒的话听在叶欣仪耳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她父亲和姨娘恩爱了二十余载,在那二十多年里,父亲甚至都不会看别的女子一眼,可最后呢?
之后的事情急转直下,叶欣仪自觉失去所有之后,唯一能攥在手中的嫁妆,她是一点都不打算往出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