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陆希言开车,去霞飞路上一家鲜花店。
买了一大束玫瑰。
昨天刚领的证,今天晚上约好了去大世界餐厅吃饭,法式浪漫大餐,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去见一个人。
白鸽,藏锋小组的报务员兼译电员。
约的是六点钟在霞飞路上的大中华戏院门口,浅蓝色外套,黑色的小圆帽,个子不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胸前的枫叶形状的胸针。
“小姐,在等人吗?”陆希言停下汽车,观察了一会儿,这才从车上下来,走了过去。
“是的,我约朋友一起看电影。”童佳慧有些紧张,毕竟这样接头的任务她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小姐的胸针很别致,那儿买的?我也想给我的女朋友买一个。”
“我这个上海没有卖的,如果先生想要买的话,可以去香港的佐敦道36号,那里有亚洲最好的珠宝行和设计师,可以为你定身量做。”童佳慧道。
“白鸽同志,你好,我是判官。”陆希言伸手过去。
“判官同志,你好,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童佳慧也伸手过去。
“电影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二十分钟后,陆希言从电影院出来,把票交给了一个灰布长衫,头戴礼貌,暗红色围巾,并且戴眼镜儿的男人。
……
大世界餐厅。
鲜花玫瑰,烛光晚餐,虽然正式的仪式还要在等一等,可现在能够给的,陆希言并不想连个“求婚”的仪式都省了,为了以后不留下遗憾。
“梅梅,嫁给我吧。”半膝跪下,陆希言正式的向孟繁星求婚,虽然有一种事后补票的嫌疑,但他一颗心是真的。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整个餐厅的用餐的客人们都站起来,聚拢而来。
孟繁星满面羞红,她也没想到陆希言会闷不声的弄出这么一出来,她以为晚上就是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而已。
“我么不都是已经……”
“答应他,答应他……”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有说英文的,有说法语的,德语的……
“梅梅,求你,嫁给我。”陆希言真诚的道。
“你先起来,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孟繁星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陆希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早就买好的戒指,轻轻的戴到了孟繁星右手的无名指上。
“梅梅,谢谢你。”
“安子哥,我也谢谢你。”
两人紧紧相拥,孟繁星更是激动的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陆希言和孟繁星现在在法租界都是名人了,这么浪漫感人的一幕,自然是惊动了餐厅的经理。
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经理是一位法国人,当场宣布给她们今晚的消费免单,还免费赠送了一瓶红酒以及一首祝福的歌曲。(餐厅是有乐队的,客人点歌是要付小费的,一般人消费不起)
麻小五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陆希言把车往前开,医院有停车场,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拥有一个专属的停车位,那是自然的。
“先生,督察长让我通知您,今天日本人要来医院,好像是为了一个‘麻风’病人而来。”
“麻风病人,最近医院没听说收治什么麻风病人呀?”陆希言奇怪一声,一个“麻风”病人,至于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日本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麻小五道。
“行,我知道了,你是留在医院,还是回巡捕房?”陆希言问道。
“我先留下吧。”麻小五想了一下道,反正回去复命也不急在这一时。
……
陆希言进办公室,换上白大褂,还没系好扣子,就听见外面一阵警笛的声音,两辆警车,身后还跟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
从救护车上跳下五六个身穿防毒护具的人下来,里面居然穿的是军装,而且领章都是黑色的。
不对劲!
黑色的领章应该是日本宪兵,日本宪兵按照规矩是不允许进入租界的,租界是国中之国。
别国的军队怎么可以随意进入,更别说是有执法权的宪兵了。
但是,这些宪兵外面穿了白色的大褂,他们是以军医或者防疫士兵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军医的领章应该是深绿色的。
也就是说,救护车上的日本兵全部都是宪兵,而不是医护兵或者军医,领队的日军少尉,同样也是宪兵。
“麻风”病人是有传染性,但是也不至于如临大敌一般,陆希言忽然两撇眉毛挤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邝志安教授收治的那个中了“芥子”毒气的病人,他们是冲那个病人来的。
陆希言猜测的没错,日本人进来的之后,直接就冲进了那个中芥子病毒的病人房间而去。
“你,你们干什么……”
进来的日本兵将奄奄一息的病人用白布一裹,抬起来就往外走,将医院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推推搡搡的,引起住院部一阵骚动。
“对不起,诸位,这是从虹口医院跑出来的一名患有‘麻风’病的病人,我们是来接他回去的……”一名翻译不停的解释道。
明明是中国人,怎么就成了日本人了呢?
这年头,谁敢乱说话,就是那些洋人看着架势,也都学会了明哲保身,眼瞅着这些日本人把“病人”拖走了。
病人的家属早已被控制在病房里了。
带队的还是法捕房政治处特务班的拉蒙警官。
……
“陆大夫,你看到了吗,太肆无忌惮了,他们就这样冲进我们的医院,把我们的病人直接拉走……”邝志安教授愤怒的冲进了陆希言的办公室。
“邝教授,茶还是咖啡?”陆希言呵呵一笑,走过去问道。
“我不渴。”
“邝教授,还记得小舒吗?”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邝志安一听到“小舒”的名字,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小舒死的冤枉,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毒害他的人,每每想到这里,他这个做老师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