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你自己去换段大夫,对吗?”郭汉杰盯着肖扬问道。
“是,我无亲无挂,可段大夫不同,他有妻子和孩子,他若是死了,他妻子和孩子怎么办?”
“勇气可嘉,可救一个人,再搭一个人进去,这买卖不划算。”郭汉杰道,“肖老师,我敬佩你的勇气,但不认同你的做法,对营救段大夫,我们有周密的计划,就算交了赎金,人没有换回来,我们也有后续的计划,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还有,别给我们添乱!”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没用是吗?”肖扬不满道。
“这局棋,你输了,付账吧。”郭汉杰呵呵一笑,起身抓起棋盘上的半枚铜钱,扬长而去。
……
林世群一个谨慎的人,谋定而后动,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这说明他骨子里胆子很大,只是非常善于掩饰和伪装自己。
但是有一点,是他必须要考虑和面对的,要在日本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让日本人看到他的本事。
这是相当迫切的,不然拿不到日本的钱,也得不到重用,那这叛逃的意义又是何在呢?
陆希言判断林世群固然有耐心,但他的耐心不会太长,一旦他发现局面有失控的迹象,他会立即行动的。
“姐夫,姐夫,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林世群从沉思中醒来,看到小舅子叶耀新从门口进来,忙追问一声。
“肖扬,今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从海思棋社出来,去了北四川路的福源绸缎庄,这个福源绸缎庄正是共产党的上海地下工委的一个秘密交通站。”叶耀新道。
“这个情报是哪儿来的?”林世群问道。
“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呀。”
“他们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抓人?”林世群不解。
“这可是在租界,没有证据,再说日本人在租界也没有执法权呀。”
“那既然都知道这个是地下党的秘密交通站,难道这个肖扬不知道吗,他还过去做什么?”
“姐夫,他也许不知道这个交通站暴露了,又或者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交通站?”叶耀新。
“你是说,这只是个巧合,你信吗?”
“我不信,他没事儿跑那么远干什么去,就算要买个绸缎,租界的绸缎庄多得是。”叶耀新道。
“他这是在向他的组织救援。”林世群断然说道。
“姐夫,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了,就凭他跟段太太两个人的力量太单薄了。”叶耀新附和道。
“见到跟肖扬接头的人了吗?”
“没看见,不过肖扬只是在绸缎庄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匆匆离去了,然后,兄弟们盯着福源绸缎庄前后门,一刻钟后,发现后门有人出来,弟兄们拿相机拍了照,但是没有敢跟上去,怕把人惊着了。”叶耀新道。
“照片呢?”
“还没洗出来,估计要等一会儿。”
“汉杰,你拿着这半枚铜钱,换个身份去海思棋社,你这样……”
“明白了,先生。”
“汉杰,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陆希言叫住了抬腿就要往外走的郭汉杰问道。
“先生交办的事情一定对的,汉杰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郭汉杰回了一句。
“嗯,谢谢。”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郭汉杰的肩膀道。
“先生,我去了,再晚的话,时间就赶不上了。”
“去吧,小心点儿。”陆希言嘱咐一声。
……
“老陆,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羊肉馆子,晚上咱们喝一杯?”回到医院,刚上班没多久,唐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行呀,不过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陆希言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那行,洪长兴,晚上六点见,麻小五知道那地方。”唐锦哈哈一笑,直接挂了电话,麻小五是法租界的活地图,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在法租界,这个本事,学不来的。
既然晚上有约,自然回不了家吃饭了,这事儿必须交代一声。
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
郭汉杰赶到福建路的海思棋社,已经是两点钟出头了,从黄包车上下来,付了车资,四下里观察了一下,再抬头看了一下棋社临街的二楼,果然有一个房间的窗户左边窗帘斜着拉起一半儿。
这是人来了,并且要求接头的暗号。
来的是时候他已经稍微的伪装了一下,不但换上一身西装,还整了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儿,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的。
尤其是那一抹小胡子,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在法租界混的不错的日本商人。
郭汉杰会一点日语,这个海思棋社的老板又是日本人,所以,他伪装成一个日本人,一点儿都不会招人怀疑。
海思棋社算是一个文人交流会友的地方,虽然说不限制人出入,可如果你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的话,还是不要进去,面的丢人现眼。
所以,这里来往的都算是有一定文化和品味的,下棋对弈,以棋会友,这确实是一个相当高雅的活动。
以棋会友,不是说随便找个人就可以下棋,有很多人都是有固定的棋友的,也有很多人喜欢跟不同的人下棋,这种情况就看谁先来了。
谁先预定的包厢,那谁就有选择对手的权力,而且按照规则,是输棋的人付下棋的费用。
这种地方,棋资是不菲的,若是没有这个规则,肖扬恐怕是没有这个能力经常来这里消费的。
知道肖扬的人,都知道他爱挑对手,有时候喜欢跟新手下,当然了,人家囊中羞涩,又喜欢下棋,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其实肖扬的棋艺,就连棋社的主人,栗山健次郎都说过,他们两个对弈,输赢都在对半之数。
当然,下棋只是爱好,这个棋社只能算是一个志趣相投的地方,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业余的,包括肖扬也是。
咚咚……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