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雨丝，都似落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刺骨。

却在此刻，有铃声幽幽响起。

耳畔传来的，是谁的呼喊？

“小凡，醒醒！小凡！”

身中回梦的鬼厉曾多次沉迷幻境，或者说，是他明知是幻境仍心甘情愿地坠入其中，可这幻月洞府的幻境竟是比那万毒门的剧毒还要可怖，方才竟让他身坠其中却毫无察觉。

不知是合欢铃的传音还是回梦的发作，碧瑶的声音终究令他清醒过来。

幻境中的人物似乎仍有不甘，父母、师父师兄师姐，甚至，还有那镂刻在心间的碧衣女子，似乎都在轻柔地呼唤他。

放弃吧！

沉沦吧！

这半生风起云涌，波澜凶恶，往事一幕一幕都涌在了心头，生命中曾熟悉的人物，都在脑海中一个一个的掠过，可是，竟都不留下半分痕迹，就这般悄悄远去了。

最终，只留下一个熟悉的面容，在心间悄悄飘荡。

张小凡，或许是鬼厉，这个天地间的蝼蚁，此刻正静静望天，凝望着天际幽月。

他凝聚起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着虚空打去。

过往的一切，美好的，平淡的，幸福的，纷纷碎裂。父母在他面前惨死，普智师父在他面前行凶，碧瑶被诛仙剑穿胸而过，而更令他绝望的，是他窥见了九幽！

数不尽的怪物，撕扯着碧瑶本就残缺的魂魄，烈火，天雷，寒冰，每种刑罚打在碧瑶身上，鬼厉都忍不住扑上前去，恨不能以身相代，却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眼睛红的几乎能滴下血来，不断地撞击结界令他遍体鳞伤，可他浑然不知。

这些，如何能抵碧瑶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心头痛的仿佛整个被撕裂开去。

终于，他生生穿过了结界，一股凉意从头到脚，倒灌下来，他人在半空，面白如纸，忽地口一张，喷出大口鲜血，将胸口衣襟都染做了红色，面上更无一丝血色。

然后，他还是抬头，如百折不挠、不死不休的离弦之箭，向着那抹碧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