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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滕叔羽正和十余名伙伴在屋内磨砺武器,商谈将来墨家攻过时众人要做什么,猛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滕叔羽组织了盟誓,心中警觉,抽剑站在门侧,其余伙伴也都各拿武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发出了一声熟悉的喊声,滕叔羽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想那人直接喊道:“事泄矣!速撤!”
滕叔羽大惊,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从门缝中一看,报信的伙伴已被人射中,倒地抽搐。
显然,事情已经败露,滕叔羽也不知道外面来了多少人,心中大骇。
身旁伙伴纷纷拿起武器,滕叔羽道:“事既已泄,此地不可久留,宜速退!”
说罢,叫身边两人拿出两枚火药雷,借着屋里的火点燃了一根火绳,推开门朝着院落外投掷出去。
轰轰两声,滕叔羽借着这些烟雾,带人从烟雾中冲杀出去。
那些前来捕捉他的越人也不知滕叔羽的本事,更没见过火药雷武器的可怖,轰轰两声之后死伤数人,又被震慑的胆魄。
滕叔羽却早已熟悉这样的响声,趁着越人混乱之际,连杀四人,冲着伙伴喊道:“不要去城门,城门处必有埋伏。不可走散,走散了只能被人擒杀!今日若是心慌乱跑,必死!若是能够冲杀出去,纵然不能举事,将来复国也都是功勋!”
大喊一声,收拢了身边众人,朝着他知道的一处城墙跑去,那里久未修缮,正可以攀上城墙从上逃走。
而且跳下去不远就是荆河,游水而过,不走大路,越人想要追杀也很难追上。
慌乱中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有多少次遭到越人捕杀,滕叔羽也顾不上了,持剑在手领着身后伙伴拼死向前。
街上尚有越人甲士,遇到少的就抵近后凭借个人剑术厮杀,遇到多的就点燃火药雷投掷过去靠越人震撼之际夺路而逃。
十余人跟随他冲到了那处可以攀附的城墙,却发现藏在这里的木头不知何故竟没有了。
身后越人又尾随而来,滕叔羽眼看无望,大笑道:“谋大事求富贵,就要不惧死亡。昔年我在沛县逃走,只说留此身要成大事,不可以死在那里。今日已经无话可说,那就死在此处!若有一日墨者破滕城,我等名声必会传到那些墨者耳中,也不会耻笑我滕叔羽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当年在沛县不战而逃,滕叔羽纵然有些狡狯,却也一直认为这是耻辱。今日看来已经不能幸免,必死无疑,死前倒也爽利了一番。
说完挺身就要与越人搏杀,不想几个伙伴喊道:“何必都死在这里?我们且搭人梯送你一程!今日事败而已,若是事成,我们也是跟你得了富贵,这样的恩情怎么能够忘记?”
不由分说,便有四五人先投掷出去火药雷朝着越人冲杀过去,其余人便搭了云梯,将滕叔羽和伙伴中年纪最小的两人送到城头,随后那些人吼叫一声举剑冲向了越人。
与座者尽皆惊忙,他们倒是知道姬特去了沛县,却不知道墨家敢有这样的打算。
众人眼中,越国的军力是连齐国都难以抗衡的啊。
以越女授剑、陈音授射,多年生聚,越王有君子军五六千、教士士卒四万余、还有习流水师两千,以及类似于中原士人的诸御数千。
一战打的齐侯参乘、吓得鲁侯驾车,这才过去了不过六七年。
十余年前被灭的又不只是滕国,天下诸侯哪里有敢站出来说话的?况且三晋一直与越暗通款曲,天下皆知,越国哪里是好招惹的?
滕叔羽见众人低头不语,便鼓噪道:“昔年毕万不过匹夫、造父不过御手、商汤不过百里、勾践无非三千,他们都建立了功业。丈夫处事,当求富贵高远,不拼不博,怎么才能够用俸禄封田?”
“当年魏夥赵衰跟随重耳逃亡,期间屡次断粮,被野人嘲笑投掷土石,那时候魏夥赵衰难道没想过夷吾作为晋国国君有三军之势吗?他们如果那时候胆怯,又怎么会有现在韩赵两家封侯事?”
“如今墨者连破楚晋,名动天下。复社稷又是天下大义,只要驱赶走越人,天下诸侯必然响应,难道越人真的就如猛虎不可战胜吗?”
“况且墨家善守,届时只要守住滕地,就算诸侯不响应,越人久攻不下,难道还能继续围城吗?”
他说的舌灿莲花,众人中既有被越人的军势吓破了胆的,却也有被他说动的。
一些市井间游荡之人心想,若这能成事,自己也算是复国功臣,难道不会得到封田俸禄吗?岂不远胜于在市井劳作?
另一些不曾逃亡的贵族或也想着若是真能复国,自己将来的封地会增加不少。而且越人根本不信任自己这些人,若是换一位亲戚作为国君,也确实比在越国手下要强。
滕叔羽又说墨家已经送来了兵器,众人只待墨家围城的时候,夺取城门城内点火,或是趁着墨家攻城的围攻内城,就是大功一件。
有人固然不同意,可是碍于滕叔羽的伙伴们把手着门口,还有手中持有墨家的火药雷欲做点燃之势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举事,还很依赖盟誓鬼神监督之类的说辞,于是滕叔羽与众人血誓,并说“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之类的话语,又将众人名号写在纸上,便让众人过几日来领取武器,以待举事。
这种事召集的都是些多少有些势力的人,真正举事的时候不会只是在场盟誓的这些人,而是依靠这些人集合自己的隶属子弟,因而滕叔羽与众人盟誓之后,这些人还要回去知会自己的家人朋友,做好准备。
然而这种事一旦通知家人朋友或是隶属,就会出现很多的问题。
一人回去后,和儿子兄弟说完滕叔羽的打算后,家人立刻反对。
反对的理由,自然是出于自己的利益。
或有人说:“滕叔羽不过匹夫尔,家中并无多少财产。若是事成,他召集众人复国有功,定会高官厚禄,有封地禄田。”
“可我们家中自有产业土地,哪里需要和匹夫一样想呢?匹夫只有命一条,若事不成最多是死,或是大笑一声逃亡而走。我们怎么可能够和匹夫一样呢?”
“再者,越人势大,墨家纵然善于守城,可也需要天下诸侯响应。就算墨家善于言辞说动诸侯,到时候流亡在楚、鲁等地的公子返回,他们的封地也会继承,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