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灵气开始运转,一道雷光顿时从凌溪的指尖开始凝结。
完了,这小子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凝元修士了,常永逸要被打死了。围观众人见状都是两眼一黑。
就连何修远也在乎这一瞬间警戒起来,准备好了随时去将常永逸救下。
唯有谢冬,只是叹了口气。
下一个刹那,雷光猛地从凌溪指间迸发而出,狠狠朝着常永逸砸去。
何修远的脚尖都抬起来了,看清楚情况,又停下了动作。
只见那雷光从常永逸耳边擦了过去,连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只可怜了常永逸身后那面被轰得粉碎的墙。而常永逸也不知道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站在那儿躲都没躲,就连脸上的嘲讽之色都丝毫未减。
“你终于肯承认了吗?”常永逸甚至又骂了一句,“贱货。”
凌溪看着他,肩头开始发颤。
常永逸好不容易在心理上占据绝对优势,正准备再多骂骂,却见凌溪被紧咬住的嘴唇狠狠一抖,一层水汽就从他的眼底漫了上来,凝成眼泪开始往下掉。
哭、哭了?
常永逸一下子愣住了。
他刚才是骂得很爽,凌溪越是打他就骂得越带劲,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把人骂哭啊。
常永逸甚至开始有些发慌。
他连忙慌张地往后一看,想要寻找救兵,却只看见谢冬正在遣散围观众人的身影。察觉到他的视线,谢冬回过头来,甚至还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然后谢冬就走了,临走还十分贴心地帮屋内两人关上了门。
不是,师兄,你不能这么坑自家师弟啊!常永逸立在关门后猛地暗下一截的屋内,看着眼前还在无声抽泣的凌溪,一时间十分只觉得头脑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而谢冬离去时的神情十分安心,还高兴地对身旁何修远道,“这么一来,凌溪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剩下一半,就看他准备怎么帮我们,准备怎么去对付他那个没良心的师兄了。”
“为何非要如此?”何修远皱着眉问,“只要找到季罗在哪里,现在的我可以与他一战。”
“不行。”谢冬摇了摇手,“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季罗不仅仅只是一个金丹。”
何修远有些不懂。
谢冬正准备解释两句,便又有人急匆匆地从宗门外面飞了进来。
是杨万书。他之前被谢冬派出去联系其他宗门,商量那些刚刚找回来的法器一事,如今刚刚回来。
但他神色十分慌张,一来便道,“掌门,不好了,出大事了!”
谢冬连忙迎上,“怎么了?”
“出大事了!蓬莱派里的一个弟子被人杀了,听说还是什么宗主的孙子,现在他们正在满世界悬赏要找出凶手!”杨万书满头大汗,说着就递给谢冬一张留影符,“你看看,他们说这就是凶手的样子!”
这留影符,记录了杨万书之前在较远处的一个仙市里看到的景象。
谢冬激发一看,果真便看到了他和何修远两个人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是什么时候惹了蓬莱宗?”杨万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消息还没传过来。等到传到附近了,肯定会有人认出你们的样子!这可真是要命了,到时候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谢冬却只是勾起眉梢,看着何修远,露出一个十分舒心的微笑。
“昨日的事情,其实你并没有什么错,说起来都怪我。”谢冬劝道,“而且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愿意,你大可不必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你不肯原谅我,至少也不该和你自己过不去啊。”
何修远点了点头,神色之间却没有丝毫纾解。
谢冬略微发愁地叹了口气,又问他道,“你还愿意将我当成你的师弟吗?”
“只要你不嫌弃我,你自然一直是我的师弟。”何修远回答。
“那好。既然我们还是师兄弟,你这师兄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这个当师弟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谢冬说完这话,又问他道,“你老实告诉我,手上这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就伸出手,想去抓对方那只被冰刺扎穿的手。结果何修远就像是突然被蛰了一下似的,还不等谢冬碰到,就猛地将就那只手给收了回去。
竟然连接触都抗拒了吗?
不……如果何修远只是抗拒,那反而好办了。
谢冬紧紧皱起了眉头,“师兄,你为什么会觉得昨晚是你的错?”
何修远抬起头,看着谢冬坦率的双眼,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半晌,何修远握紧了拳头,终于老老实实憋出了一句话,“因为我没有克制好自己,露出了那样难看的一面。”
好吧,就这么一句话,总算叫谢冬稍微明白了一点他的心态。但是那并不难看啊,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何况大师兄还很好看。但这样的话,在有了昨日险些痛失四百万的经历之后,再由谢冬来讲,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要是个人,”最后谢冬只道,“就会有那样的一面。”
何修远摇了摇头,“但那是一种堕落。”
“这怎么能叫堕落?这分明是和生老病死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情。”
“如果沉溺其中,试图发泄欲望,就是堕落。”
“等等。”谢冬突然中枪无数,不得不继续争辩,“有了欲望当然会想要发泄,这是人的本能吧。”
“身为修仙之人,自然要超脱本能,超脱凡人之欲。”何修远十分严肃。
好吧,谢冬服了,这席话简直叫他瞠目结舌。
这种苦修者一样的心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大师兄的生活一贯都是那么寡淡。他不仅反感自己在圆月之下这不由自主的体质,就连正常的交欢之欲也一起反感了,甚至平时也没有其他的娱乐。银鲛一族的血脉,再配上这种心态,简直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这两种极端的混合,想想就叫人觉得痛苦。
“你这个样子,”谢冬叹了口气,“叫我十分担心。”
“掌门师弟,无需如此。”何修远却道,“你只需要将我当成一柄剑就好。”
又是这一句话。当成一柄剑就好……当初谢冬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时,只觉得似乎有些不对,此时再次听到,才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对。
但何修远显然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与谢冬多做争论,取了自己的剑便打算告辞。
“等等,”谢冬最后问他,“八年之前,师父究竟与你说过什么?”
何修远动作一顿,脸上的血色刹那间又褪去了一些。
果真如此。大师兄之所以会被养成这么一副样子,绝对和前任掌门的教育脱不开关系。再一想他们曾经决裂八年,谢冬便越发想要得知当初的细节。
但这一件事,更是何修远心中的逆鳞。
何修远将眉头皱起,终于忍受不了对方的追问,眼看着就要与谢冬起了争执。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却猛地传进来一阵吵闹。
“嘭”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谁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