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和大师兄都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众弟子你一眼我一句,说得乱七八糟。凌溪起初听得头晕脑胀,直到终于有人提及了“宗主的孙子”“被杀”“在找凶手”“掌门和大师兄被冤枉”等关键字眼,他才一下子理清了脉络。
刹那之间,凌溪脸色发白,气得发颤。
他哪里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里能不知道这是季罗在借刀杀人?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季罗竟然还做得出这种事情。更何况他这些天住在玉宇门里,虽然嚣张跋扈成天找茬,其实早已将谢冬和何修远认定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当即凌溪就站起了身,怒气冲冲地叫这些弟子带他去找谢冬。
谢冬正在书房里,神态自若地翻阅着的账本。
见到凌溪被众弟子带过来,他当即收拢了脸上的神情,适度地摆出一些愁苦之色,“凌道友,你怎么过来了?难道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我知道了。”凌溪怒气冲冲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
“你大难不死,重伤初愈,我怎能一来就让你为难?”谢冬说着叹了口气,又看见跟着一起过来的常永逸,顿时假模假样地教训道,“还有你,你小子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不赶快给客人道歉!”
“谢道友,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替外人考虑了!”凌溪反而挡在常永逸面前,“你既然是一宗掌门,自然应该将你的宗门给放在第一位,不然对得起这些跟随你的人吗?遇到这种事情,你就该早些找我帮忙才对。”
说完这话,凌溪沉默了片刻,又道,“更何况,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为难。”
谢冬闻言一顿,看着他问,“凌道友,你的意思是……”
“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向蓬莱派证明你们的清白,拆穿他的谎言。”凌溪说着便一甩袖子,准备走到外面去,“我要让全门派都知道他可恶的嘴脸,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等等,”谢冬连忙将他拦下,“你想要如何做?”
“当然是直接回蓬莱派,告诉宗主……”
谢冬摇了摇头,“你觉得如果你直接回去,你真的能回到蓬莱派,见到你们宗门吗?”
凌溪正准备开口,猛然听明白谢冬的话中之意,脸色顿时又变得更难看了。
“他做出这种事情,是想要借蓬莱派的力量弄死我们,但又何尝不是想要激你出去?”谢冬道,“他不知道我们是死是说,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你可能还活着,你可能活着做些什么,他自然都会防备。”
凌溪往后退了两步,身体稍微有些晃,忍不住扶住了身旁的书柜。
“但他定然不会想到,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谢冬又笑了笑,“他既然想要借取蓬莱派的力量,自然也可能会被其反噬。这就是我们要利用的事情,我们得将计就计。”
“如何做?”凌溪问他。
“我们一起,去找蓬莱派自证清白。”
“这又有什么区别!”凌溪怒道。
“区别就是,只有我和师兄会在明面上。而你,我建议你披上这个。”谢冬取出那张可以隐身的纱幔,笑着对他道,“如果只遇到季罗一个人,我们玉宇门的大师兄已经是个金丹了,根本不惧怕他。如果季罗和蓬莱派其他人在一起……何不等到他的表演到了最后,再去揭穿?”
谢冬笑着问何修远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季罗不仅仅是一个金丹了吗?”
何修远皱起了眉,“他为何能如此厚颜无耻?”
“如果他不厚颜无耻,他之前也做不出那种事情。”谢冬摆了摆手,“他既然是蓬莱派的人,自然会借蓬莱派的势,这是一早就可以想象到的情况。”
何修远抿住嘴唇,不再说话,眉眼之中全是厌恶与愤怒。
杨万书和一些弟子还围在四周。
他们本来都慌得不得了,此时看到谢冬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又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都情不自禁安下了心来。
现在还留在玉宇门的所有人,都对谢冬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仿佛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谢冬还依旧是这么一脸淡定,事情便总有解决的办法。
杨万书吐出一口气,扶了扶自己的肚子,顺着谢冬的目光看向何修远。
这么一看,他顿时就愣了愣,又忍不住多看了何修远很多眼,而后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又惊又喜,“大师兄结丹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回过神来后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之前何修远一直被谢冬藏在房里,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被杨万书看见。而宗门其他人都是炼气筑基,根本分辨不出凝元和金丹的区别。何修远已经突破到金丹期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在玉宇门中被公开。
“真的?大师兄结丹了?”
“恭喜大师兄!”
“哈哈哈,我们玉宇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众弟子们十分激动,一个个围在何修远身边,叽叽喳喳一人一句,那阵势唬得何修远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更有人激动大喊,“这么一来,蓬莱派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此言一出,却只换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好半晌,还是杨万书叹了口气,“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金丹……但一个金丹,在蓬莱派的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闻言都低下了头,一个两个犹如霜打的茄子。
“放心吧。”谢冬告诉他们,“蓬莱派真正的势,其实在我们这边。”
“掌门,你这意思是……”
谢冬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后面凌溪所住的客房,露出一个装腔作势的微笑。
而后,他也不管这些弟子究竟会怎么想,便将他们丢在原地,自顾自迈开步子回去了。实打实地说,谢冬现在非常高兴,一切都和他所盘算的一样。
唯一的遗憾是,何修远在门口与他告了辞,又回去了那间凄凄冷冷的小茅屋。
这个时候,凌溪已经跪坐在那间客房里哭了好一会,而且眼泪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还在窸窸窣窣往下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