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如他的声音一般,甚为粗狂,大眼睛大耳朵,鼻子微微上翘,四方脸上满是风尘。特别是那满头黑发,估计得有六七十厘米的样子,全部耷拉在肩上,看上去好生潇洒。
“小子,这山里一到晚上可冷得紧,你若是此时进山,明早起来,我就能在山里看到你的冰雕了。”那人坐在火堆旁,将腰间的葫芦瓶取下来,往嘴里灌了一口,一看就知道是御寒烈酒。
我也感觉到了冷,但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对于祁连山早在来之前我就有过研究。
这祁连山并没有所谓的春夏秋冬,一年到头都是这模样,白天有太阳的时候雾气升腾,晚上寒露极重,若是在一年最冷的时候,只怕还真会如他所言,今晚进山,明早起来就成冰雕。
我瞧他也不像是有恶意,当即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才发现这火堆貌似已经烧了一段时间,刚才他不过是再点燃了而已。
“小子,你来山里干啥?”他问我。
我心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当即白了他一眼,“大哥,是我先问的你好吧?”
说着,我从身上的包裹里拿了些吃的,又将在平凉最大的酒馆里灌满的女儿红拿了出来,准备大快朵颐好好补充补充点能量。
谁知道我刚拿出来,那人就凑了过来,盯着我手里的牛肉干一个劲儿的咽口水,“小兄弟,先甭管是来干啥的,咱先把肚子填饱怎么样?”
我急忙把手往后面一缩,“干啥?这可是我亲手烤制的牛肉干,而且还加了香料,你你你往那边退点儿,可别打我牛肉干的主意。”
“别介啊!小兄弟!先不说别的,你看,咱们能在这荒山野岭相遇,那就是缘分啊!这种缘分难道还不值几块牛肉干?你说对不对?不要这么小气嘛,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有福同享对不对?”
我心说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洗起脑来,比我这个文科生出身的捕快还厉害?
隐约间我听到了几声咳嗽,而后便传来一阵对话。
“他娘的,这条路怎么越来越难走了,再这样下去,咱们以后别想进山打猎了。”
“少说两句吧,喝口水赶紧往回走。”
“大哥,咱们这次进山就打了这么点东西,回去以后肯定又要被屋兰部族的笑话。”
这几人的汉语实在差劲,如果不是我有所准备,只怕会以为他们是外国人。
当年汉武帝时期,霍去病大败匈奴,成功收复河西走廊。匈奴被逐出千里之遥,但后来因为鞑靼的兴起,这些弱小的部族便不得不往回迁,朱洪武灭了大元之后,匈奴一些零星部族也就在祁连山下安顿了下来,形成了今天特有的匈奴遗族。
在平凉时便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当年霍去病远击匈奴之时并未将他们赶尽杀绝,霍去病当年毕竟是个年轻小伙子,杀戮之气没有汉武帝那么热烈,所以有不少匈奴残余都留了下来。
这些人在祁连山下安顿之后便再没挪窝,这里有山有水,还能放牧,他们才不愿意走呢。
朱洪武为了彰显他海纳百川的气度,对此也没有多加干预,只是在这不远处的乾昌设立了府卫。
听几人的口音便知道他们乃是匈奴人,因为在这附近并没有其他少数民族的人出没,而且因为汉化得严重,或者说朝廷近年来对周边地带的戒严,所以他们不得不说汉语。只是这对他们来说,未免太牵强了些。
几人在河床上打了水,也没有加热,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这才整理行装继续往山外走去。
我心说这祁连山也不是人迹罕至嘛,听他们的话,这些人进山打猎的次数不少,为什么山里的动静他们一点也不知道?
难道说这些人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想到这里我不仅一震,玛德,瓦刺大军路过祁连山,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出来打猎,这匈奴遗族与瓦刺之间的关系实在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