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巷子里,耳边已经听到了从两侧巷子口传来的声浪,那是锣鼓和人的喧闹之声。只是声音经过高大房舍围墙和树木的遮挡,显得有些微弱,像是背景之音般嗡嗡嘈嘈,听不真切。但光是听着这声音,便让人产生了极大的期待。爱热闹的郭采薇早已拉着绿舞飞奔而出,直奔东边的巷子口而去。十余名负责跟随保护的身着便服的王府卫士们慌忙紧跟而去。林觉带着林虎也不得不小跑着追了上去。
就在众人出了巷子的那一刻,似乎是一道无形的音浪的屏障当头扑了过来,只一瞬间,那些远远的锣鼓声和喧哗声都化为巨大而庞杂的声响,在一瞬间便充斥了众人的感官。
但见大街之上,人头攒涌,人声鼎沸。宽阔的汴河大街上,人潮朝着北边如汹涌的河水一般的涌动着。红男绿女,老翁垂髫,拖儿带女,呼朋唤友。其中夹杂着不少做小生意的,有的扛着高高的竹竿,竹竿上方草把上插着花花绿绿的面人儿。有的手里抱着一大堆的彩色丝带,扎着的小风车滴溜溜的旋转。还有举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风筝的。头上顶着小吃食盒的。总之,眼前所见,耳中所闻可谓目不暇接,热闹非凡。
大多数百姓都穿着春天的新衣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作为京城的市民,他们明显生活安逸幸福了许多,比之外地的百姓而言,他们的脸上多的是一份自信和自傲。
林觉和郭采薇一行人随着人流缓缓往北边移动,终于,在行了里许之地后,前方树梢的缝隙之外,一座巨大的红色的建筑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突然间,街道上的人群变得稀疏了起来,人流集体东转,进入了一处巨大的广场。于此同时,空气中热浪喷涌而来,带来了各种气味和声响。而那座红色的巨大建筑终于也完完整整的落在了视野之中。
那是大相国寺,五百多年前北齐时期便建造的一座恢宏庙宇。在历经五百多年的风雨之后依旧光鲜亮丽,雄伟恢宏。迎面的这座山门飞檐如勾,红墙如霞,碧瓦如鳞,美轮美奂。两侧各有一座钟鼓楼,一样的高大雄伟。赭红色的围墙波浪般的朝两侧绵延,将整座寺院围绕起来。透过围墙上方的天空,可以看到庙内的天王宝殿二层殿顶的飞檐碧瓦,以及屋脊上的瑞兽和檐角悬挂的颗颗铜铃。
汴梁城中,寺院多达上百座,名气大的不过十余座,而大相国寺无疑是众寺之首。无论从规模上还是历史悠久上,都是首屈一指。当然。更让大相国寺扬名的是这座寺庙的香火鼎盛佛法精深,大周有名的高僧几乎都出自于此寺。
远远望去,此时此刻,山门前的巨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位于山门前的一座巨大的香炉中青烟缭绕,上香的百姓如蝼蚁般匍匐在山门前的台阶前磕头祷祝。不断有人将点燃的香火插入已经满是香火的巨型香炉之中。一匹磕头的完毕,立刻又换了一匹虔诚的香客。香炉两侧拜访的功德盘中,铜钱投入的声音叮当作响,络绎不绝。
距离山门稍远的广场上,一排排的摊位沿着广场边缘摆设,滚油沸腾着,各色食材在油锅中打滚而出,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味。子各色吃食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刺激着人们的鼻腔和味蕾。除了小吃摊,买卖摊之外,广场上一圈圈的小地盘上是各色的把戏和玩乐的项目。什么喷火、变脸、变戏法儿、吞剑、碎石、耍刀、舞枪、打鞭、履纤、舞狮、舞龙、斗鸡、戏猴等,更有灯谜、对联、赋诗、作词等文墨之巧,骚客鸿儒,尽来附足,一展才华。当此之时,真是三教九流齐聚集,各色人等同欢愉,好一副世间百态的市井欢乐图。
郭采薇不久后也漱洗起床,叫来绿舞林虎一起用早饭。金黄的小米粥配上各色精致的点心,都是仆役们特意清早从外边买来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点心,这都是京城极为有名的点心。开封府灌汤包,皮薄汤浓,滋味美绝。王楼梅花包子,面细馅香,乃是京城制作早点的正店首家。王婆婆的肉饼也是流传了百年的老字号的点心,更有什么樊楼的冰雪豆芽,酸甜豆脑花等等,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绿舞只随口问了一句:“这一桌点心早饭得花个几两银子吧。”
郭采薇微微一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绿舞点头道:“二两银子,好贵啊。”
郭采薇笑道:“绿舞妹妹,是二十两银子呢。你说二两银子,光是这一盘冰雪豆芽都买不到呢。”
绿舞正夹着几根雪白脆嫩的豆芽往嘴里送,闻言赶紧放下筷子道:“可了不得,这一口便得吃了上百文钱,可吃不起。”
郭采薇抿嘴笑了起来。林觉也觉得这一餐也太贵了些,一顿早点吃掉二十两银子,这便是吃掉了普通百姓几个月的花销啊。实在太奢侈了。
“小郡主,我们来了,你也不用这么破费。家常饭菜便成了,你这样叫咱们可没法吃的心安理得。”林觉笑道。
郭采薇笑道:“我没有特别的为你们准备啊,我平日也是这么吃早饭的呀。每天早上,我吃半碗脑花儿,一只汤包儿,一只王婆婆肉饼儿,再加半个梅花包子。吃几口脆豆芽儿。少了一样便吃的不开心,所以,都要花二十两银子左右的。”
林觉主仆三人愕然以对。绿舞心想:富贵人家真是奢侈的很啊,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花销啊。小虎心想的是:吃这么多好东西拉出来的还不是屎么?林觉想的是:小郡主这么能花钱,将来要是娶了她为妻,可如何养活她。怕是个大难题啊。
郭采薇并不在意林觉主仆三人的表情,她早已习惯于这种花钱根本不考虑的生活。在她的成长历程中,还从未有为银子而苦恼的事情。她的所有花销,一个月便要达到上万两。这还不包括梁王专门给她的每月五千两的私房钱。钱对她而言,其实只是个买东西的道具而已,就像井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