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四章 家族会议

大周王侯 大苹果 7013 字 8个月前

林伯庸摆手道:“二弟,不要老说这样的话,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是林家整体的事。咱们现在也要全力支持林觉,林家现在需要绝对的团结。”

林伯年连连点头,回去落座。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厅后门屏风旁林觉便现出身形来。跟着他一起进来的确实有两个人,而且是两名女子。林家众人倒是十有八九都认识这两名女子,她们是原杭州望月楼中的谢丹红和谢莺莺。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谢莺莺谢姑娘,这一位是谢丹红谢姑娘。其实大伙儿都认识她们是么?毕竟都是杭州人。莺莺,丹红姐,这些都是我林家人。这是我大伯,这是我二伯,这几位是长房二房三房的几位公子……”林觉笑着给两边介绍起来。

谢莺莺很是紧张,脸色微微的发红,手里绞着一只秀帕,一一给林家众人行礼。虽然谢莺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按理说不至于如此紧张。但是这是谢莺莺第一次见林家众人,将来自己是要嫁给林觉的,所以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格外的紧张。

谢丹红便更紧张了,谢丹红出身青楼,最后成为青楼老鸨。身在贱籍之中,无路多么风光逢源,内心总是觉得敌人一等的。而杭州林家原本便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在杭州算是上等之人,见了这些人平白无故的便会矮了三分。此刻见到林家老少一张张盯着自己看的脸,谢丹红自然是紧张无比。

林家众人看在林觉的面子上,保持着礼貌性的尊重,也一一还礼。不过众人有些疑惑,林觉让这两名女子来参与家族重要会议,这是想做什么?未免有些让人费解。

林觉命人安排了椅子,让谢莺莺和谢丹红坐在一旁。这才转头对众人道:“大伯二伯,各位兄长。你们当知道,我在外边开了个小生意,便是和这二位合伙开办的江南大剧院了。这江南大剧院专门是对外营业演出剧目的,类似于咱们大周的瓦舍戏楼。我林家有人也看过,我便不做过多的解释了。总之呢,这是一门生意。”

林伯庸眉头蹙起,沉声道:“林觉,你该不会是……要我们林家也开这种什么大剧院吧。”

林觉笑道:“大伯,你猜对了。我正是这个想法,否则我请两位谢姑娘来此作甚?”

林伯庸沉吟道:“林觉,我必须提醒你,我林家可不涉足这一类的行业。这恐怕行不通。”

林觉笑道:“为何不能涉足?如何行不通?”

林伯庸皱眉咂嘴道:“总之……就是……不合适,不合适的很。我林家历代先祖也没做过这种生意。”

林觉大笑道:“大伯,我林家祖上只靠田亩和店铺,后来不也海外经商了么?再后来不也开办船行了么?都是一步步的来的,根据局面调整经商策略而已。您拿这个当理由可说不通。我其实明白大伯的意思,您是认为这种生意有伤风化罢了,大伯直说便是,何必兜圈子。”

林伯庸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我林家不沾邪道生意。”

林觉叹了口气道:“大伯,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这是一门正正经经的生意,从事之人也都是正正经经的人。以娱人为乐的行业并非都是不正经的。咱们这大剧院只是写话本让人演出人间喜怒哀乐来,又怎么不正经了?不信您问问家里其他人,大剧院是不是不正经的生意?”

林伯庸看向林家众人,林伯年探头低声道:“大哥,这是正正经经的靠演戏挣钱,不是卖皮肉。”

林伯庸皱眉道:“你怎知道?”

林伯年咂嘴道:“我……我去看过。林觉他们在京城开了的大剧院我瞧过,很好看,很吸引人。”

林伯庸翻翻白眼,转头问其他人道:“你们还谁去看过?”

“我。”

“还有我。”

“爹,我们也看过。”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点头。林伯庸愕然半晌道:“原来只有我一人没去看过。看起来是我想错了。”

林觉呵呵笑道:“是啊,大伯之前对我们子弟约束的很严,自己自然也是不肯出入这种场合的,所以没看过也正常。改日大伯一定要瞧瞧,免得闹笑话。”

林伯庸砸了砸嘴,摸了摸胡子道:“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林觉笑道:“那大伯认为梁王府皇族之家开青楼合适不合适呢?”

“这个……”

“梁王府给我们的二百万两银子里,也许就有青楼赚来的银子呢。大伯是否认为这银子不干净?可朝廷没觉得不敢进呢,痛痛快快便救了二伯一条命。您说这银子该不该用呢?”林觉笑道。

(二合一)

林伯年在牢中近二十日,发髻衣衫早已凌乱不堪,人也憔悴消瘦。此时伏地痛苦,衣衫上满是尘土。加之涕泪横流,胡子上鼻涕眼泪一大把,整个人更是像个落魄街头的流浪汉一般。对比之前绫罗绸缎在身,极为重视形象的样子已经如天壤之别。看到林伯年这副形象,再听他撕心裂肺的悔恨之言,林家众人便是心中再有怨气,也都化为恻隐之心了。

特别是林伯庸,毕竟兄弟情深。在过去数十年的岁月里,林伯庸一直以自己这个二弟自豪。二弟撑起了林家的脸面,自己也纵容他,支持他。所谓长兄如父,林伯庸心里多少有这么一点父爱在。所以,即便他知道林伯年做的一些事不合规矩,他的选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正如他对自己的儿子们的纵容一样,这是林伯庸性格上最大的弱点。

虽然去年林伯年背叛了自己,夺了自己的家主之位。按理说,林伯庸应该痛恨林伯年才是。然而,林伯庸终究选择了原谅。一来,他自己反省自己,确实在家主之位上出了不少的纰漏。特别是林柯通匪之事,那更是他的教导监督之责。差点害的林家落入覆灭的险地,他这个家主也理应负责,理应卸任。二来,长子林柯死后,林伯庸自责不已,同时也有些心灰意冷,心里也萌生了退意。所以这家主被夺,却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的愤怒。

“伯年,伯年。快起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快起来吧。”林伯庸老泪纵横,俯身想要拉起林伯年来。

“大哥,伯年没有脸见你,也没脸见林家众人了。伯年恨不得死在牢里才好。完了,一切都完了。我毁了林家的一切,我还有何面目活着啊。”

林伯年兀自痛哭着。他倒不是假情假意,而是这一次他真的痛苦愧疚不已。他的哭声里一部分是对家族的愧疚,另一部分也是为了自己命运转折的哀嚎。这么多年的辛苦钻营,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关系,虽没能再更进一步,但身为三司副使,这已经是一个足以光宗耀祖,为世人所艳羡的地位了。而现在,一切都毁于一旦。他失去了所有值得炫耀的东西,而失去这一切之后又,他在林家又算什么?不仅他失去了这一切,林家还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今后的林家随时面临着崩塌的危险,这都是因为他个人的过错。

林伯年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他没法不痛心疾首,嚎啕不已。

“伯年,一切都过去了,人活着便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伯年,咱们重新来过便是。我林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难熬的时候,没什么好怕的。你有些事虽然做的不对,但你获罪的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林家众人,所以,这责任不该由你一人来担负,而是林家共同担负才是。你不要太自责,一切都过去了。”林伯庸擦着眼泪道。

林伯年心中稍慰,但依旧泪水不止。林伯庸擦着眼泪对林昌林盛喝道:“还不扶你们的爹爹起来上车么?”

林昌林盛忙上前将林伯年架起来,朝着马车走去。林家众公子一一上前行礼。林伯年愧疚难当,不敢抬头,只双目微闭,任由兄弟两人半拉半拽的往马车行去。

后方衙门口,林觉和方敦孺目睹眼前这一切,林觉心中慨叹不已。林伯年也算是个人物,最终却落得这般凄惨的模样。差点丢了性命,害人又害己。可算是失败之极了。以他的资源,本可以更有作为,更进一步的。可惜他没能做到。这恐也是他智慧的制约,或者说是他性格上的缺陷所致。倘若从此事上能给他个教训,对他而言或许并非是件坏事。而对于林家而言,林伯年的倒下却在大局上未必有害。虽然眼前会带来巨大的危机,但长远来看,林觉最担心的上一次导致灭族之危的两位主事者林伯年和林伯庸兄弟二人,却再也不能左右林家的方向了。

“林觉,你林家上下恐怕都恨死老夫了吧。”身旁,方敦孺轻轻的叹息声传到耳边。

林觉回过神来笑道:“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我林家怎么会恨先生。感激还来不及呢。”

方敦孺沉吟道:“你莫骗我,老夫适才从他们的眼光里都看出来了,他们对老夫怀着恨意。他们定以为是老夫不徇私情,逼着你林家走到今日的地步的。适才他们竟无一个上前给老夫见礼,哎,我就知道会这样。”

林觉暗叹一声,心道:你知道就好,林家人是没有一个对你有好感的。口中却道:“先生多虑了。哪有此事。”

说话间,马车旁林全朝这边叫道:“二弟还不走么?还有什么可聊的?跟那样的人。”

方敦孺闻言脸上变色,眉头紧皱。

林觉心中苦笑,拱手道:“先生事务繁忙,学生便不打搅了,学生告辞了,我要带着二伯回家了。”

方敦孺哦哦两声道:“你这便要走么?我还想跟你说几句话呢。”

林觉拱手道:“下次再说吧,总不能让他们都等着学生。再说……先生现在这么忙,学生也不敢耽搁您的功夫。学生告辞的好。”

方敦孺明显感觉到林觉对自己有一丝疏远之感,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他是何等坚强之人,虽知道自己和林觉之间的感情确实已经不如从前,在经过这件事之后,师徒相处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和谐自在,但方敦孺却没有任何的后悔。他也无法后悔。既然选择了重回朝堂,那便顾不得太多了。

“也好,你去吧。”方敦孺恢复冷静,淡淡道。

“学生告辞!”林觉躬身行礼,转身便走。

“那个……”方敦孺看着林觉的背影沉吟道。

“什么?”林觉停步转身问道。

“唔……你师母着我带话给你,要你没事常去家里坐坐。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你去瞧瞧你师母。她最近,脾气不太好。还有你师妹,虽然……嗯……也不能太疏远,是不是?”

林觉点头笑道:“先生放心,我有空会去的,不过我遵循先生的话,还是少去为好。先生保重。林觉走了。”

林觉转身而去,回到林家众人之中。方敦孺怔怔的看着林觉的身影半晌,终于转身回头,负手阔步而去。

林觉大宅之中,一场林家主要人物参与的会议正在进行。林伯庸林伯年坐在上首左右的位置,中间的那张主座却是林觉的座位。这不仅仅是因为林觉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也是因为林觉已经是林家的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