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之后,幼容的信便断了,我很为她担心。腊月里,皇上召王爷回京相聚。我对幼容放心不下,忍不住瞒着王爷去太子府瞧她。见到幼容的那一刻,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时幼容已近临产,但她整个人全身浮肿,状况极差。因为是怀着孩儿,郎中们也不敢随便用药,只能任她那么熬着。她见了我抱着我大哭,屏退众人之后,她告诉我,她怕是活不成了,她要我救救她。我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说,她肚子里的怀着的是个女娃儿,一个多月前,她偷偷请了应天府一个专门号喜脉的神医来号了脉,那神医说,她怀的十成是个女娃儿。她不敢跟外人说,皇上皇后太子面前,她表现的都像是怀了男孩的样子。她最怕吃酸,但为了掩盖自己肚子里是女孩儿的事情,她拼命吃酸东西。因为人家都说‘酸儿甜女’,爱吃酸便是儿子。总之,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怀的是男孩,她不敢告诉他们真相。她已经快要疯了,快要被自己,被皇后逼疯了。”
王妃呼吸急促起来,她似乎回到了见到卫幼容的那一刻,看到那个在床上挣扎着的,只剩半条命的,快要发疯崩溃了的女子。那是何种压抑和让人惊慌的场景。那时自己差一点便拔脚逃掉,但是她又实在是可怜卫幼容。她们虽然年纪相差了八九岁,但却性格相投,脾胃相投。她是王妃唯一可以称得上是闺中密友的豪族女子,她很珍惜卫幼容,她为她而痛心,为她而惋惜。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做的只是抱着她,跟着她一起痛哭一场罢了。
“那……号脉真的能知道是男孩女孩么?未必便这么准吧。”林觉呆呆说道。
“你不懂,怀孕后期,孩儿的脉象会反应在娘的脉象上。有经验的郎中都能辨别个六七成。倘若是那些专门钻研的神医,更是足可断定。应天府那神医我知道,他叫喜来乐,专门替人诊喜脉。因为很多人家知道怀的是女孩儿会堕胎流产的。他便是专门替人诊断男女。堕胎下来的孩儿是看的清楚是男是女的,所以他若没有真本事,出了差错的话,岂非早就被人打死了。他一辈子号脉从未出过错。他说是女孩儿,必是女孩儿。”王妃轻声解释道。
林觉惊愕无语,这世上什么样的奇人奇事都有,林觉早已不像以前那么惊讶。拿后世的那些东西去衡量身处的这个世界是没有意义的。只是这个叫喜来乐的人干的勾当到底是行医还是杀人?他手下鉴定过的女婴怕是死了不知多少。也许这也不是他的错,而是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的顽疾,才给了这种人冠以神医的名号。
小郡主开口骂道:“这样的神医简直是伤天害理。倘若被我见到,我必打烂他的狗头。”
林觉点头道:“我若见到,必帮你打烂他的狗头。”
小郡主感激的看着林觉,心想:还好我夫君不是那种人,他说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一样,他一样的欢喜。
王妃皱眉道:“你们两个不要乱说话,那神医早已去世了。”
林觉和小郡主这才恍然,说的是十七年前的事情,那神医早已不在世了,倒也少了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