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我垂涎你?

龙厉一把扼住秦长安的手腕,眸光泛着无穷的冷意,长指摩挲过她的虎口,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低语。“你不满足?”

虽然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但秦长安还是眸子冒火,不客气地瞪了过去,但却在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赵灵娃跟丫鬟小红使了个眼色,就听的耳畔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小红拔尖了嗓子大叫:“大姑娘落水啦!大姑娘!救命啊!龙公子快救人啊!”

秦长安一回头,就看到赵灵娃已经从桥上摔下去,只剩下一双手在水面上不停扑腾挣扎。

她跟龙厉对上眼,两人已经默契地明白所谓游湖是个幌子,坠湖才是精心安排的计划。不然,这里有两个公子,何必只喊龙厉救人呢?

上回赵灵娃装模做样地给龙厉看病却连把脉都不会,更别提莲子的功能她也浑然不知,秦长安笃定她根本不是学医的料。但一个未出阁的闺女,突然因为花神名号声名大噪,背后肯定有推手。

赵灵娃这一落水,一旦龙厉跳下去救她,必定免不了身体的触碰,湖边里里外外都是人,救出来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别说在乡野小镇,就算是在皇城,这种不入流的伎俩是冒着毁掉自己清誉的风险,想让对方男人负责的下下策。

果然,龙厉只是冷眼看着,黑袍随着微风徐徐飘动,遗世独立的冷傲和漠然,更显残忍。就算赵灵娃就这么死在他眼前,跟街边死了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他是绝对不可能下去救赵灵娃的。

“龙公子,求求您!大姑娘要淹死了!”小红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吓得六神无主。眼看着赵灵娃整个人都沉了下去,白裙浮在水面上,场面格外骇人。

秦长安冷冷一笑,用自己的性命来算计一场婚事,这是真急了。这种粗劣的手法,皇城的大家闺秀早就不用了,只能说这里的确民风淳朴。

但事情还没彻底查清楚,赵灵娃现在还不能死。

湖畔的人们早已聚集起来,围成一圈,个个面露紧张地呼救,指指点点。

只听得又一声,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秦长安跳入湖水,幸好水下清澈,很快找到不断下沉的赵灵娃,她一袭白衣白裙格外明显。

秦长安把人救上来,放在桥上,小红哭哭啼啼地喊了半天,人还未醒来。

她俯下身,探了探赵灵娃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掐了掐赵灵娃的人中,小红却尖声阻拦。

“秦公子,大姑娘还没嫁人,男女有别!”

秦长安觉得好笑,刚才她下水救人这丫鬟怎么不说男女有别?她摸了摸脸上的水珠,似笑非笑地说。“你来吧。”

小红一愣,看着面如白雪毫无血色的赵灵娃,支支吾吾地摇头。“可我不会啊……”

“你不会,那废什么话?”秦长安依旧笑吟吟的,但却生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人就是要有比较,她的贴身四婢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甩这些没调教过的丫鬟几条大街。

“我……”小红语塞。

“对了,你家大姑娘是花神转世,区区落水肯定能大难不死,我们就这么等着吧。”她言笑晏晏。

此言一出,小红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红”,从脸红到脖子,扁着嘴跪在一旁,只会抹眼泪。

秦长安不说话,两指在赵灵娃的手臂穴道上用巧劲一推,再用藏在指尖的金针刺入她的皮下,没多久,赵灵娃就吐出几口水,恍恍惚惚地醒过来。

她第一眼就想看龙厉,但看到龙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浑身干爽,再看秦长安却是浑身湿透,顿时心死如灰。

救她的居然是秦公子,这样一来,她怎么赖上龙厉?赵灵娃怎么想都不甘心。愤懑的目光落在秦长安的身上,见那杏色袍子包裹下的身子过分纤弱,只是还不等她细看第二眼,身畔的龙厉已经脱下黑袍,沉着脸朝着她们走来。

龙厉虽没在第一时间救她,但好歹还知道体贴她——她穿的是白裙,夏天的料子又单薄,湿淋淋贴着身子,连里头的粉色抹胸都遮不住,一时间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遮羞。

她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朝着蹲下身子的龙厉露出一个虚弱又动人的笑容。

龙厉却是目不斜视,将长袍披在秦长安身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即便她女扮男装,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幅模样。

赵灵娃再度目瞪口呆,这时候的她,长发散乱,惊魂未定,身上还挂着几根水草,哪里还有平日里装出来的圣洁气质?

她由小红扶着,狼狈地跟在后头,看着龙厉跟秦长安并肩走着,从未回头,心中又酸又涩,很不是滋味。

“赵姑娘,我表哥是个旱鸭子,刚才没能伸出援手,你可别怪他呀。”秦长安雇了一辆马车,让这对主仆坐进去,毕竟一路上那么多人看着赵灵娃,她再不管,真怕赵灵娃今晚回家就投井。

赵灵娃低着头,失魂落魄地靠着车厢,那股子令人怜惜的风情,宛若枝头上一朵在风中颤抖的梨花。

秦长安放下布帘,跟龙厉一道坐在车外,看着他置身事外的表情,心中始终很平静。

“明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要跳下去?”龙厉低声问,俊美的脸上却很是阴沉。

她垂眸一笑,听着自己清冷的嗓音。“你无时无刻都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而改变自己的决定,怪不得没人能要挟你、设计你,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转过脸,墨黑的眸子里浮动这很多东西,或许,如果没有秦长安的存在,他是这样,论阴狠,论残暴,他不遑多让,所以才能坐得稳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才能帮龙奕得到皇位。

但有一点,秦长安说错了。

他正在被她影响着,而且这种影响,随着时间的增长,渐渐深入内心。

赵灵娃安分了一天,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亲自端着姜汤,来到厢房门口,说起来是特意感谢秦长安的救命之恩,但事实上她对龙厉越来越上心,怎么想都不能就此作罢。

正想敲响门,但她侧耳倾听,觉得屋内异常安静,一时被心中的好奇怂恿,将眼睛凑到门缝里望进去。

龙厉走到床畔坐下,秦长安正在午睡,只穿了里衣,睡脸清恬,难得卸下平日里的防备。

他嘴角弯了弯,怪不得一大早非要把他赶出去找赵灵娃,原来是想要一个人清净。

没良心的女人。

平日里一点也不娇柔的秦长安,在睡着的时候却有着兔子般的绵软、家猫般的慵懒……这些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特质,反而比那些精心伪装的女人更能让他多看两眼。

他俯下身,毫不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情不自禁地将花瓣色的薄唇贴上她的。

{}无弹窗“龙公子怎么不喝?”赵灵娃转向龙厉。

“表弟喜欢,我这碗给你喝。”他将自己那一碗杨梅汤推到秦长安的手边,黑眸眯起三分下意识的宠溺。

“你们的手足情,真让我羡慕。”赵灵娃言不由衷,自从她在古寺见到龙厉的长相,那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形容的俊美无俦,人中龙凤。知道龙厉家大业大,出手大方,她更认为这是上天赐给她的良机。

“我们是兄弟,当然感情好了。不过,我真担心表哥的病情,要是他一辈子好不了,可怎么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梦?”秦长安拧着眉头,推了龙厉一把。“表哥,不如你先让赵姑娘瞧瞧,好歹知道我们要在这儿留多久,我好给家里的长辈写封家书报平安。”

龙厉一回眸,那种寒气逼人的眼神,几乎把她溺毙。一碗冰镇杨梅汤就被收买了?他在她眼里到底有多么不值钱?

赵灵娃那双透着悲悯的水盈盈大眼,若有似无地瞥过他,微微一笑。“龙公子,借一步说话。”

等两人离开,秦长安漫不经心地喝着杨梅汤,却暗中观察着不远处的那对男女。

赵灵娃把手轻放在龙厉的手心,双眸紧闭,没过多久,她突然身子一晃,就这么倒了下来。

龙厉眼神一凛,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敏捷地扶住赵灵娃,冷声说。“小心。”

“龙公子,你的病不太好治……”赵灵娃流露出楚楚可人的姿态,欲言又止。

“是吗?”龙厉在心中冷笑,薄唇却依旧上扬,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好似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龙公子可是对女人不感兴趣?那是公子的七情六欲未开,你要多多接近有慧根佛缘的人才行。”

倚靠在龙厉的胸前,感受到此人布料下精干的身躯,她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却还是稳住心神,把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

言下之意,就是要多亲近赵灵娃了。

龙厉没点破,挑眉:“赵姑娘,让你费心了。既然我来了,自然对你的本事深信不疑。”

赵灵娃笑了笑,那股子仙气飘飘却没了,她的手几不可察地拂过他的衣袖,两人指尖相碰,她好似要确定什么,再度抬眸看他,果然在龙厉脸上见到灼灼如火的眼神。

她的眼神隐约有种暗示,刻意抿了抿自己的红唇,让人有种口干舌燥之感。

凉亭内,秦长安看着他们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一刹那的情景,摇晃着手中纸扇,笑着自语。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呵。”

两碗杨梅汤入腹,六月的炎热被驱散大半,秦长安率先回了屋子,没多久,龙厉就推门而入。

重重甩上门,不过是一刹那,那张俊脸已然犹如恶鬼般阴森森,脱下外袍,泄恨般地往她身上丢。

然后,气冲冲地去了屏风后泡凉水澡。

“不过是摸了一把美人的小手,这就按耐不住了?”秦长安探出脑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无奈地叹口气。“表哥,你的虚火真的很旺啊。”

“混帐东西!”他咬牙切齿,暗咒一声,浑身暴躁杀戮的因子在血液中奔腾,他一直在忍……但忍的不是对赵灵娃的欲望,而是想杀了赵灵娃的念头!

不过是个村姑,还用那种恨不得把他衣服剥光的暧昧眼神看他!更别提两人的手碰到两次,她还轻靠在他胸口!他洁癖成瘾,如果在金雁王朝,他早把这痴心妄想的女人折磨地生不如死!

她站在屏风外,心中万分震惊,从小就知道龙厉这个怪人最喜欢干净,也最厌恶别人触碰……一旦有人随随便便碰他,哪怕只是衣角,他动辄就是雷霆大怒。

这样病态的男人,居然能跟女人滚床单,还能面不改色地吃女人吃过的饭菜,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人就是她。

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长发披散在脑后,身上不着寸缕,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到她面前,他压下脸,那双黑眸中杀气腾腾,火光乍现。

“表哥,要不要喝茶?我亲手泡的碧螺春。”她笑的春暖花开,毫不惧怕他焚身怒火。

他眸子一眯,眯起几分凌厉和凶恶,水珠不停地从他身上坠落,很快地上集聚起一摊水迹。

“你有没有想过,过分爱洁也是病,得治?”秦长安转念一想,这养尊处优的男人岂止这一种病?他的缺点,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一滴晶莹水珠从他额头的碎发滚落,划过他的脸庞,顺延着他性感的喉结,继而往胸膛滑下……

秦长安没理由地咽了咽口水。

龙厉那双犀利的眼,当然没漏掉她这么一个小动作,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软嫩脸颊,心头的暴怒果然平息不少。

太诡异了。

“为什么赵灵娃对我抿了抿唇我都无法忍受,你对我垂涎地吞口水我反而觉得有趣可爱?”他问的异常的认真,甚至那表情有种古怪的真挚。

“垂涎你?”秦长安强忍住笑,“我那是杨梅吃多了,生津开胃。”

拿起干净的布巾,往他怀里一塞,她真没意思跟一个裸男谈心,就算此人长的妖孽般勾人也是。

他的眼神依旧讳莫如深,缓缓擦拭着湿发,他的喜欢厌恶全屏第一感受,不用找什么理由,这二十三年来,他狂妄又孤僻地站在高处,睥睨天下。

感情什么的对他很多余,最初来北漠,也只是想得到秦长安——他一直认为是横亘在心的遗憾在作祟。

披上了宽袍,他才坐下,端起温热的茶水,品了一口,却露出极为难解的表情。

“怎么了?”

“你泡的茶,真难喝。”他皱眉,不客气地说。

秦长安的脸垮下来,哪来那么多讲究?能喝就行。

“不过,往后只能泡给我一人喝。”龙厉霸道地说,眼神复杂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她摇了摇头,懒得猜透他扭曲成麻花的心态,生怕自己也被他污染了,变成那副阴阳怪气的死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