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本王要你难逃一死

她蓦然一凛:“有……有事吗?”

“你要去哪里?小丫头。”男子嗓音浑厚,讲话粗声粗气,眼角余光瞥过灰暗,穿的青色衣服,应该是皇子府的侍卫。

“皇子妃说她胃疼,奴婢要去厨房熬粥——”

男人嘲讽地笑了:“怎么了?不过是见了皇子妃一面,你就吓得魂不守舍了?厨房在你左手边出去啊,你怎么连路都认不得了?”

糟糕!差点露陷了!

“皇子妃……跟奴婢想的不一样,脾气也很大,奴婢是吓着了。”女子越说越怕,连纤弱的双肩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了好了,殿下交代,不管皇子妃有什么异样,我们当下人的都不能多话。赶紧去熬粥吧。”男人不耐烦,挥了挥手:“到时候饿着皇子妃,就是你的罪过了。”

女子点头如捣蒜,提起裙裾,飞也似的跑起来。

直到将身子隐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女子心中的巨石才落了地,当她抬起脸的时候,那双眉目清亮动人,哪里是什么丫鬟?

她是秦长安。

刚才差点被新房外的护卫发现,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虽然来过皇子府,但去的也是萧元夏的书房和寝室,这个陌生的院子里,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又哪里知道怎么去厨房?

幸好,那个护卫头脑不太精明,又或许该说,她把一个胆怯懦弱的丫鬟演绎的以假乱真,才能从那座牢笼里逃出来。

如今的时辰还早,天还未彻底大亮,主子还未起身,下人们各司其职,正是忙的团团转的时候,无暇顾及其他事,是她逃出生天最好的时间。

果然,她低着头,端着手里的茶壶,宛若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匆匆忙忙穿过大半个院子,也没人拦住她。

幸好,她拥有在夜间视物的能力,不用借光,也能照常穿行。很快,她就窥到萧元夏的寝室,心中清明,往前走,往右转弯,就能看到正厅,离正门就近了。

秦长安高兴的太早了。

很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她耳畔划过,她按耐住忐忑心情,马上往墙角一窝。

一双双黑靴,从她面前踏过,侍卫们一脸凝重,个个眉头紧锁,还时不时地听到“快!”的催促声。

出什么乱子了?如果中途有变,她此时不逃,才是个傻子。

眼珠一转,她目光恢复了清明冷静,虽然很想留下来看戏,但最终还是决定趁乱找到出路。

萧元夏的门,猛地打开。

“谁来了?”

他一夜心神不宁,刚刚有点困意,却被吵醒,披上袍子,对于下人的回答,完全不敢置信。

“回殿下,他是金雁王朝靖王爷。”回答的声音控制不了颤抖。

“靖王?”萧元夏俊脸一沉,心中无声息地汇入更多不安,怒斥道。“胡说八道!金雁王朝的靖王怎么可能出现在北漠?再说,就算他到了北漠境内,我还能不知道?”

他一仰头,天还未放亮,离城门打开的时间,至少还有半个时辰。

这么想着,萧元夏眉头舒展,更笃定地发号施令。“大胆狂徒,居然敢冒充金雁王朝的靖王?把人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正门却已经被人攻破,一人在夜色和黎明的混沌中,大步流星地走来,那一抹红,过分鲜明狂嚣,身后黑影耸动,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那种气势,磅礴傲然,杀气腾腾,令萧元夏额头的青筋跳了几跳。

皇子府的侍卫,一左一右整整齐齐地站在萧元夏的身畔,个个面色凝重如霜雪积压,筋肉嘭起,面对这一批不请自来的客人,大战一触即发。

“放肆!擅闯皇子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马超李闯让开一条道,红袍男子才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他气定神闲地扫了萧元夏一眼,很显然,萧元夏衣衫不整,是刚从床上起来的。

他森眸陡然眯起,却也压抑不了满心杀意,抬起手,一字不发,马超李闯已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几个侍卫马上拔出剑,兵器一亮,摆出挡人的气势,但马超李闯却视若无物,一个腾飞,掌风凌厉,招招凶狠,很快众人就打成一团。

“萧元夏,如果不想皇子府血流成河的话,本王劝你把郡主交出来。”

“冒充皇族,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到皇子府上作乱,满口胡话——”萧元夏怒斥:“到我这里来找郡主,你做戏也做不像吗?郡主早就在路上了。”

“无妨,本王让人把整个皇子府都拆了,还能找不到秦长安?对了,若此事都是你一手策划,本王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那个假冒郡主的女人,已经被我亲手杀了。”

“什么?”萧元夏脸色微变。

本来是不相信这人的身份,毕竟自顾自来的和亲,除非是把宗室女子送去偏远穷困的野蛮之地,像是把女子嫁去国力昌盛的大国的,那些贵族男子根本不会出现,全都是到了地方,才举行婚礼。

金雁王朝的靖王居然亲自来北漠接新娘子?这是萧元夏无论都猜不到的意外。

龙厉眼中的嗜血光芒并未散去:“本王一心一意求得的姻缘,怎么能被人随随便便就毁了?萧元夏,纵使你是北漠皇子,本王也要你难逃一死!”

身后不停地传出重物倒地的声响,想着怎么都是皇子府人多势众,心情稍稍被安抚,萧元夏佯装镇定:“你若是靖王,来到北漠怎可不派人去皇宫通传?”

他冷笑一声,嘴角挂着不屑至极的笑意。“通传?北漠担当得起吗?今夜也是你的新婚夜,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娶的皇子妃是谁!”

“爷,里面没有。”马超摇头,搜查了萧元夏的寝室,床上干干净净,没有女人的痕迹。

冷眼看着渐渐放亮的天,一天一夜不曾休息,龙厉自然难免疲惫,但及时再疲倦,找不到秦长安的下落,他于心难安,更加烦躁易怒。

“继续找,把皇子府给本王翻个遍!”

萧元夏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眉头紧皱着,语气不善。“就算你是靖王,你把我皇子府当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还敢随意搜查?”

龙厉愤怒地一拂红色广袖,眼底的戾气浓的化不开来。“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本王很好奇,对于本王的新娘子突然被掉包失踪一事,北漠能拿出什么样的一套糊弄人的说辞出来。北漠把本王当傻子耍是吗?既然如此,发兵北漠又有何难?”

萧元夏直到此刻,才有些信了,这男人极为张狂,气质出众,行事狠辣,是与生俱来的霸者,而他身畔的那些侍卫全是一等一的好手,人虽然不多,但以一敌十完全不在话下,否则,皇子府的侍卫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倒了一批,丢了他的脸面。

回头一看,二十个侍卫全在地上痛的倒地不起,不少看起来伤势严重,萧元夏不由地咬了咬牙跟,他当然可以调来更多人马对付这个自称是靖王的狂妄男人,但龙厉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可不是不理政事的闲王,据说龙厉掌握三十万兵力,一旦把此事闹大,北漠能安然无恙吗?!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本来想算计一把靖王,怎么能料到靖王不按常理出牌,并没有在金雁王朝等着新娘子被送来,而是主动来接人了?

眼前的女子,容貌居然跟秦长安有五六分相似,加上画了新娘的浓妆,第一眼看过去,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他看了都满心震愕。

但无论像不像,有多像,她都不是秦长安。

不过,是个替身。

好啊,北漠居然还能掉包他的新娘子,显然……是活腻了,太平日子过够了!

他的手掌暗暗收紧,脸上的杀伐之气掩盖了原本的好容貌,发上的黄金凤冠实在太过沉重,女子的脖子不停地往后仰。

因为被掐住了脖子,再也无法顺利呼吸,她很快陷入窒息,双手不停地挥舞,却无法回击,显然她没有武功。

他冷冷一笑,极为残忍。“能找到一个脸跟声音都这么相似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可惜,你站错了对,又激怒了我,我绝不能留你。”

龙厉没什么顾忌,只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不管男女老少,他只有一条原则,就是杀无赦。

身穿嫁衣的美丽女子,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眼珠往上翻,渐渐的眼白多于眼球,只剩下一派死气。

“住手!”白银惊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个人影倒影在屏风上,她几乎心跳出来。哪里来的贼人?居然在外面的重重包围下,还能前来刺杀郡主?!

“连我都认不出了?”龙厉冷冷哼了一声,撒开了手,那个女人绵软无力地倒在榻上,白皙的手腕垂在地上,动也不动。

白银一愣,抽出腰际软剑的手陡然停下,脸色大变,这声音是——

“明公子?”

“还不算太蠢。你一个贴身侍卫,连自己主子都认不出,被人蒙混过关,这笔帐,我晚点再跟你算。”

男人的嗓音乍听清滑,但清滑里头却浸透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胁,他缓步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袭圆领红袍衬托起挺拔身形,配上那正邪难分的气势,一出现,一股骇人的慑人气势就笼罩室内,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来自江湖的白银,也不由地按住腰际的软剑,止步不前。这男人的脸上,没有面具的遮掩,全部暴露在外。

那张脸,并不是想象中骇人的丑陋恐怖,相反,那是白银此生见过最为俊美的男人,斜眉入鬓,眼如点漆,唇极薄,宛若刀刻,却难得不显阴柔女气。

“怎么可能不是郡主?”白银跑到屏风后,看着那张惨白的脸,细细观察,此女果然不是秦长安。

她心一沉,再看这个女人的眼往上翻,脖子上一圈红紫色的可怕掐痕,白银不由地俯下身,叹了对方的鼻息。

“她没气了。”白银心灵上的震撼,用言语无法形容,这个明公子平白无故地冒出来,而远嫁的郡主又被移花接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该死的女人?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主子到底在何处!”龙厉阴着脸骂道,那张俊美如妖孽的脸,下颚紧绷,满满当当尽是杀气。

他完全不在乎杀了个女人,反而觉得脏了自己的手,拿出帕子反复擦拭自己看上去依旧干净白皙的双手。

白银眼神一黯,即便在关键时刻,还是无法彻底相信眼前男人的身份。

既然新娘子的声音可以让她误以为是郡主,那么,光凭听声音,也无法确定此人就是真正的明公子。

再者,明遥几年前不是已经被毁容了吗?

想到此处,白银的动作更快,已然在他背后抽出软剑,直直地刺向他。

龙厉感受到身后的剑气,身子一闪,视线怒不可遏地设想白银。“你找死?”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明公子?说不定你只是贼喊捉贼而已。”

“这个东西,你总认识吧。”龙厉拉开衣袖,左手腕挂着一个龙形手环,黄金打造,粗狂中透着精美,连龙身上的鳞片也清晰可见。

白银点头,这是长公主赠予郡主跟明遥的礼物,他们两人虽然没有举办婚礼,但这份礼物却是一直戴在身上的。有一次,郡主还提过一句,说这对手环是宫里的能工巧匠打造,开关跟一般的首饰不同,极为隐秘,戴上去容易,脱下来却很难,只因里面暗藏玄机。

“你们离开郡主府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龙厉逼问。

“我们几个给郡主穿好了嫁衣,婆子给郡主梳好了发簪,并没有任何异样。除了……”白银顿了顿,陷入沉思。“宫里头派来了七八个随行的宫女,她们也来拜见郡主,但郡主把她们打发了,说和亲路上不需要她们贴身伺候,她们就出去了。”

“这些宫女都跟来了?”

“我知道她们的营帐在哪里,我马上去!”

很快查出了少掉的那人,叫做婉容。

一排粉衣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白银手里的软剑指向她们,又问。“婉容本来是哪个宫里的?”

宫女们的回答如出一辙。

“奴婢不认识。”

“奴婢在宫里没见过她。”

“她说她是新来的。”

……

“我知道。”

一道弱弱的女子嗓音,从帐外传来,一人矮身走了进来,白银眼神骤变。

“翡翠?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去给郡主送晚饭,却发现床上的那个女人不是郡主……我不敢声张,想着先来找你。”翡翠的脸色煞白,眼神漂移,显然是看到死人后,吓得失魂落魄,步伐虚浮,好似马上就要倒下去。

白银伸手扶住她:“你说你认识婉容?”

“我认识一个叫婉容的,陶婉容,她是四皇子府里的一等大丫鬟,而且,她会点穴。”翡翠颤颤巍巍地说,还是一副受惊的表情。

“果然是他。”

一道阴沉森冷的嗓音飘来。

白银跟翡翠瞬间转头,龙厉冷峻的黑眸掠过一道阴婺之光,他高坐在黑色骏马上,身上披着一袭黑色大氅,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为俊雅出色。

翡翠在白银的身后,被那股阴森森的杀气镇住,抖得不行。“他是——”

“翡翠,郡主不见了,兹事体大,我没太多时间跟你解释。你留在这儿,任何人想见郡主,你都要拦着,我一定要把郡主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