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敢强吻爷?

要蒋思荷独自生活,孑然一身,或许可以,但要蒋思荷离开龙奕之后,大张旗鼓地再用心寻找一个真心喜爱她的男人,花开二度,逍遥过活。说实话,无论是蒋思荷的性子,还是蒋思荷一贯的思维方式,都不可能做到这般程度。

因此,龙厉才会说,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希望,蒋思荷做出这样的决定,龙奕可以尽力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没有炙热的感情,至少……至少可以相互搀扶着过完这辈子,也不枉费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既然无法理解蒋思荷最终的决定,那么,不如就纯粹地祝福她吧,希望她能够得到她真心想要的东西。

又沉默了许久,秦长安轻轻瞟了他一眼,徐徐问道,“西南苗地当真没有一个人,可以代替死去的银辉,解掉那人身上的噬魂蛊吗?”

“你说呢?”笑意串上他的薄唇,他笑了。

秦长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苗地的施蛊者,比银辉经验丰富的,必定不少。可是,如果龙厉不想这些人被人找到,那么,这些人就等同于隐形人般,难以被世人发现。

有没有这些人,全在龙厉的一念之间。

其实龙奕被下了噬魂蛊,这是对他的重创,这辈子不能再有女人,也就不必再为子嗣操心,那么,除非他一心想要为王朝呕心沥血,尽心尽力,励精图治,否则,这皇帝当着当真没多大意思。

“三郎,你不会觉得我的想法,跟这世上大多数的女人都不一样,认为我很麻烦吗?”

这世上,敢对丈夫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妻子,能有几个?

这也就算了,这天底下的皇后,敢要求皇帝只能有自己一个女人的,又有几个?

龙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俊脸一分分压下,那双黑眸熠熠生辉:“不觉得,你有自己的思想,而且与众不同。”

她红唇微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独耳畔传出自己愈发清晰有力的心跳声,身后巷子里的人声鼎沸,全都被隔绝在外。

“你不麻烦,只是,你我都有点怪罢了。”他挑了挑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长安,你以为,这世上还能找得到比爷更干净的男人么?”

秦长安心中一震,她听得很清楚,他说的干净,不只是身体,还包括他的内心。他们彼此的第一次都献给了对方,不止如此,她没有过其他的男人,他也不曾拥抱过其他的女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他见过太多比她更美更娇的女子吧,但他偏偏认定了她,说他偏执也好,古怪也罢,若没有他的这份偏执和古怪,他们又如何会历经坎坷,终成夫妻?

“男人若是没有爱,拥有多少女人都不过分,无非是出自欲望罢了。但绝不能嘴上说喜欢,身体却能同时容忍好几个不同的女人……过去爷看他当皇帝的时候就常常想,后妃们几乎都是臣子的女儿,今日宠幸这个,明日疼爱那个,换做爷,必然受不了……爷的身体跟心,都很挑的……”他轻忽一笑,摸了摸秦长安柔嫩的脸庞,哼了声。“爷只睡爷想睡的人。”

最后那句调情她佯装没听到,前面那一番话,看似轻松戏谑,但着实令人感动,眼眸里突然涌出泪光,她看着他,猛地扑进他的怀中。

娇小的身躯跟颀长身段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他微微一愣,毕竟秦长安在他眼里,从来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丫头。

不过,他一点也不讨厌这个主动的拥抱。

“别理我,怀孕的时候总是情绪起伏太大,真是莫名其妙——”她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前传出来,却惹得龙厉的双臂一紧,把她整个人抱得更牢。

“若哪一日,你要把爷推给其他女人,爷才会气死。”拥着佳人软绵的身体,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薄唇自洁白柔嫩的耳边亲吻,吮出淡红色的吻痕。

一双水眸仰望着他,龙厉心中一悸,他喜欢看秦长安生机勃勃犹如野草般坚韧不拔的模样,当然,也喜欢她对自己如此柔情似水温暖逼人的模样,这会让他感受到,活了二十多年,他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他是黑夜,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一束阳光,整颗心都痒的要命。

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等他张口再想说什么,秦长安已然双手捧着那张俊脸,轻轻贴上他的薄唇,他当下心下一喜,动作更快,用身后的宽大披风将两人的身子牢牢地笼罩住,不让任何人窥探他们此刻的亲密举动。

眼前微微一黯,披风挡住了天桥下大部分的光亮,她不知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大胆,竟然在户外就对他献吻!

只是,她似乎低估了某人的不要脸……

吻到彼此气息混乱之中,她才惊觉龙厉的手掌已然在她的胸前流连忘返,她瞪了他一眼,但或许因为环境太过昏暗,他视若无睹,反而动作愈发露骨猖狂起来。

下一瞬,甚至连外面的坎肩都松了开来,她推拒了两下,却仿佛更让他品尝到欲拒还迎的滋味,食髓知味,直到他摸的满意了,才悠然自得地给她重新穿好衣物,还不忘柔声询问。

“生气了?”

龙厉察觉到秦长安的失神,正欲回头看看是否瞧见了什么熟人,但秦长安动作更快,拉住他的手,柔声催促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没再回头,慢条斯理地吃着鲜肉馄饨,瞥了一眼身旁专心吃着的秦长安,语气淡淡的。“你一个人吃就够爷受的了,千万不能让女儿也喜欢上这种玩意儿。”

秦长安听了,只是笑,也不说什么,如果母女两人常常在他面前吃臭豆腐,龙厉肯定要崩溃的吧?

“吃饱了,我们去天桥边走走,消消食。”她主动拉起龙厉的手,邻桌的裴九依旧还在吃,他点了两大碗的馄饨,谁也看不出来他如此清瘦,看上去像个斯文书生,胃口却这么惊人。

直到两人并肩离开了不起眼的馄饨摊,裴九才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变得幽暗,仿佛一瞬间熄灭了烛火般,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裴九爷?怎么了?看到熟人了啊?”馄饨摊的老板弯下腰,收拾邻桌的碗筷,随口一说。

“是啊,熟人。”裴九笑了笑,但嘴角的笑意却略显苦涩。

“看到了,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裴九闻言,眼神黯然下来,无精打采地再度坐下来,每次看到那个人,总是让他的心情万分复杂。

他既想看到,又不想看到,既期待,又矛盾。

年纪一把的老板见如今没有其他客人,搬了椅子坐在裴九旁边,将抹布往手肘上随意一搭,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其实呀,一看你这幅样子,我就明白了。熟人见面,连打个招呼都不敢,可见当初分开的时候,有了心结吧……裴九爷,你年纪轻轻的,肯定是胜在一股气了,年轻气盛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两件错事,等年纪大些,再回头想想,必然会后悔。若是你还想结交这个熟人,何不试试重修于好呢?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他恨我。”

老板只听得到裴九沉默了许久,才挤出这三个字,更无法分辨他说的是“他恨我”,抑或是“她恨我”,无法分辨对方是男是女,但总而言之,两人当初分开的时候,必定十分不愉快,才会用得到“恨”这个严重的字眼。

“我很后悔。”裴九顿了顿,抬头望向头顶的星空,眼底早已蒙着一层水雾,数以万计的星辰在他眼底闪烁,脸上的寂寥渐渐深刻。“我很后悔,当年失去了他。”

老板一听,这哪里只是熟人,分明是……有一腿,不,是有着某种复杂的情愫吧,不过裴九虽然来摊子上吃过好几回馄饨,他尚且分不清楚,裴九此人爱女人还是爱男人,该不会,其实是个好男风的兔儿爷吧?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去忙活了。

桌子旁,再度只剩下裴九一人,面前的两大碗馄饨早已入了肚子,可惜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视线愈发迷糊。

眼前的街巷人流,灯光宛若大大小小的火点,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闪烁,仿佛有人不停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吵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的喉咙突然一阵不适,马上冲到角落,就是一阵狂吐。

“哎呀,裴九爷,怎么回事啊?我可没有往里头搁猪油啊,青菜馄饨可是一点荤腥都不沾的……”

“我没事,只是这两天没睡好,我先回去了。”他连连苦笑,以衣袖仓促地擦了擦嘴,摇摇晃晃地走开。

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了许久,每到过新年的这几天,总是他一年中最难过的日子,这种所谓的难过,并非只是一个人的形单影只这般简单……。身体最为虚弱,内心也最为惆怅。

终于,他再也无法继续往前走。

他浑身陡凛,像是被箭直直地射中心脏,扶着墙,低低地喘了声,依旧痛的冷汗直冒。

巷子里夜风沁凉,恍惚之间,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奇异的是,他手心上的线条太浅了,浅淡的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抹去。

“君既无情我便休!”靠坐在墙面上休憩的裴九,耳畔仿佛传来一句绝望之际的怒斥,陡然之间从混乱的神志里清醒过来,喉咙因为太过频繁的呕吐而感到火辣辣的疼痛,但内心依旧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他还记得?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此遥远……的回忆,本该在他的脑子里渐渐褪色,随风而逝,为何他还是耿耿于怀,刻骨铭心?

这一句话,是他们最后一面的最后一句话。

是因为始终无法放下,还是因为……在多年后,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自己对那个人的在意,对自己荒唐行径的自我厌恶,甚至,还有源源不断却又无计可施无力回天的悔不当初?!

最后一面,他们吵得很凶,而他正如馄饨摊老板所言,正是年少轻狂、年轻气盛的时候,因此,那么骄傲的他,不曾挽留。

他甚至想过,只要对方气消了,说不定就会回来找他,不过,他再也没有盼到两人重新见面的那一天,他盼来的,只是对方的噩耗。

“老牛,老牛,快开门——我要喝酒,我裴九爷要喝酒哇哇——”最终来到的,还是那个小酒馆,他用力地拍了拍门板,正打算打烊的牛掌柜叹了口气,都过年了,还要被这个小祖宗吵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