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是仓促准备,只能把还呆在咱们军区的几个老战友找来了,至于那些复员的转业的,虽然还能联系上,但也没有时间赶过来了。”邵飞虎嘿嘿笑道,这憨直的汉子此时兴奋的不行。
即便在打败了前来挑战的几国特种兵的时候,邵飞虎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过,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由内而外渗透每一个毛孔,真的是挡也挡不住。
如果要问天南海北的战友们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很简单,四个字——战友聚会。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一批复员或者转业的军人,谁不曾在临行前一天的送行宴上痛哭流涕?
都说当兵了后悔两年,不当兵会后悔一辈子,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男人,就该去经受军营的洗礼,穿上那笔挺的军装,去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纪律,什么叫做担当,什么叫做勇气,什么叫做守望和坚强。
那在艰苦训练之中所磨练出来的意志,那深厚到无懈可击的战友情,将是他们一辈子的宝贵财富。
想起青春,曾无畏无惧无所谓失败。
当时看见彩虹就笑开,一无窒碍在胸怀!
苏锐很感慨,他不禁感觉到眼眶微微有点泛潮。
在被“驱逐出境”之前,苏锐一直是绝密作训处的成员,在保持军人身份的同时,也拥有国安的特殊编制。由于绝密作训处的单位性质太过特殊,苏锐几乎没有什么假期,也不可能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所在,因此,苏锐从来不曾参加过任何的战友聚会,从来没有过。
他曾经认为自己也很想见一见这些老战友老领导们,但是,当此时与他们真正相见的时候,苏锐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是多么渴望有这么一场相见。
这种感情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深厚的多。
他转过身,用力的抓了一把邵飞虎的胳膊:“兄弟,谢了。”
邵飞虎摇头笑道:“有什么好谢的,矫情个屁,这四个字是你刚才对我说的,现在还给你。”
苏锐不置可否,不停的笑。
“现在,我想我得为你做个介绍了。”邵飞虎拍了一下苏锐的肩膀:“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你之前的称呼已经全部不准了。”
那是必然的,营长不再只是营长,连长也不再只是连长。
“好,你来介绍。”苏锐笑道,自从进了这个包间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停止过。
于是邵飞虎便把苏锐推近桌子边坐好,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介绍:“咱们的张营长,现在已经是正团级干部了,上校军衔。”
这样看来,这里面上升速度最快的反而是邵飞虎了,两杠四星的军衔超越了在座的所有人。
张营长,不,张团长笑呵呵的说道:“苏锐啊,得亏你现在来了,要是明年这个时候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您要转业吗?”苏锐问道。
复员或者转业,几乎是绝大部分军人都会遇到的问题,能够一辈子都在部队中工作到退休的,又能有几人?
“是啊,我已经提交了转业申请。”张团长摇头苦笑:“在这大院子里呆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到地方上呼吸一下不一样的空气,不过我这样的到地方上,也就是个小小的正科级,根本算不得什么。”
苏锐也苦笑道:“是啊,普通的正科级干部,哪里有当团长一呼百应来得痛快?”
“还不是你嫂子,我和她们母女两个一年都见不了几面,想着这辈子不能就这样了,所以得抓紧做出些改变才行。”
张团长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军人是可敬的,但是,在背后默默忍受着孤独却不断付出的军嫂们,更是让人肃然起敬。
有些付出,总是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却能够让人感动到无法呼吸。
想到这儿,苏锐由衷的说了一句:“老领导,这样看来,你还是早点离开部队,去地方上找个闲职,多陪陪老婆孩子。虽说会有点舍不得,但是过个一两年就习惯了,到那个时候,战友们一起去找你喝酒,可不能躲着不请客啊。”
“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你们到时候谁要是不来找我,我可不认这个兄弟了!”张团长笑道,苏锐的几句话就冲淡了退伍转业所带来的离愁别绪,这大半辈子过来,人生已经定了型,接下来能够多陪陪老婆孩子,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也准备走了。”苏锐曾经的连队指导员,叹了一口气,说道:“再坚持两年,我也提交转业申请。”
这种说法让在场的人全部愣了一下,因为指导员还相对比较年轻一些,现在是正营,再坚持几年,说不定能有不错的发展。
“指导员,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邵飞虎不禁诧异的问道。
“我的想法和老张差不多,父母在,不远游,我十七岁就出来当兵了,一晃十几年过去,平均每年回家两次,老父老母年纪都越来越大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这辈子也就只不过能见到他们二三十次而已。”
指导员很认真的说道:“说实话,我现在是正营,但是到了地方上,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个小小的科员,所以,我准备再坚持两年,等级别再上一个档次,然后就申请转业。”
本是重逢一场,话题却已经变得如此沉重。
很多人把终身穿着绿色军装当成毕生的梦想,殊不知,这样的梦想却会和现实发生极大的冲突。到了冲突无法缓解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脱下军装,回到故乡,重新开始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生活。
“指导员,以你的工作能力,即便到了地方上,提拔也一定会很快的。”苏锐说道:“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时候,地方政府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指导员笑了:“你小子,又在安慰我。”
苏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人。
赵阳。
这是他在新兵期结束刚下连队的时候,同睡在一个上下铺的兄弟。
苏锐是下铺,赵阳是上铺,在那个时候,老狼还有一首校园民谣特别流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赵阳,你转了志愿兵?”苏锐看着昔日兄弟肩膀上的军衔,略带诧异的问道。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赵阳一直是口口声声不当将军不罢休的,怎么就转了志愿兵?
“是啊,一直都提不了干,又不想那么快的脱掉军装,就只能转志愿兵签合同了,唉。”赵阳轻轻的叹了一句,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到不能提干的时候才发现,当将军的梦想……只能是梦想而已。
“嗯。”苏锐点了点头,对于赵阳这种情况,要么退伍,要么转志愿兵,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出于对军装的热爱和留恋,赵阳选择又多呆了好几年。
“我现在是在给领导开车,等去了地方上,估计也能到政府里弄个事业编制的驾驶员当当,一辈子就这样了,我也没什么追求了,安安稳稳最好。”
赵阳咧嘴一笑,黝黑的脸庞和雪白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这样的笑容,苏锐的心里一酸。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