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大惊失色,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浑身瞬间凉了个通透。
马车的门帘掀开,王上江梦昭沉着脸走了出来。
江梦琦恭敬的扶着她的手,看着她走下马车,周围的府君更是面面相觑,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扔下长剑跪拜在地,突然从房顶等处出现了为数不少的人影,居然是王上的近卫军。
薛琴这才知道中了计,她快速扔掉长剑,跪拜下去:“臣薛琴不知王上在此,惊扰圣驾,还望王上赎罪!”
江梦昭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扬声道:“薛琴带兵围攻于朕,意图谋逆,押入大理寺候审!”
近卫军们此刻已经围拢到江梦昭周围,他们卸掉了薛琴府兵的兵刃,将一脸惊讶的薛琴和她的手下尽数捆绑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薛琴终于明白了过来,她咬着牙,喊道:“臣执行宵禁之责,冲撞了陛下,甘心受罚!”
江梦琦却走到薛琴面前,笑吟吟的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以退为进啊?别做梦了,没有王上签署的宵禁禁令,能叫禁令吗?”
薛琴一愣。
她忘记了,这些年王上只是默许了薛如风的大权独揽,但是于公于法,私颁禁令都是随时可以被踩住的小辫子。
薛琴面如土色,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家族,可能时日无多了。
在薛琴被抓走的同时,薛如风的丞相府也被近卫军围了起来。府军被薛琴带走一队,剩下的人也毫无应对的准备,丞相府很快被破门而入,府中众人皆宜谋逆之罪被抓了起来。
薛如风直到被抓走,还想不通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自己会从独揽大权的丞相,突然变成阶下囚?!
宫中,江梦琦站在王姐江梦昭的身旁,看着下面跪着的薛如风和薛琴,以及跪在他们不远处的易庭。
易庭的伤还没好,手指上还缠着绷带,整个人还显得很虚弱,但是他衣着发式收拾的十分妥帖,身形跪的笔直,与一脸土色跪坐在旁边的薛氏母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王上江梦昭沉着脸看着台下,冷声道:“薛相,对于国师之子的指控,你可认罪?”
“认罪?”薛如风抬头,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嘲讽,“臣何罪之有?”
“臣当年,都是奉了王上您的意思啊!您忘记了吗?”
薛如风说着,居然扯出一个笑意,望着江梦昭道:“如今,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王上难道就想证明臣当年犯了错?王上,您要知道,就算是您,想定老臣的罪,也是需要证据来堵住天下之人悠悠之口啊!”
江梦昭冷哼一声:“丞相真是健忘啊,当年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来人!传林潇!”
江梦昭此言一出,在都是一愣。
林潇?不是已经死了么?
没多久,一人大步走上朝堂,果然是被江梦昭新提拔上来的礼部尚书林潇本人。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啊。”林潇站立在丞相面前,手捧一叠书卷,自上而下的望着她说道。
“你?!”薛如风十分惊讶,甚至有些惊悚,但是她马上就镇定了下来,这种皇宫大内,龙颜在上,眼前的怎么可能是个鬼魂?!
“你居然……没死?”薛如风咬牙道。
“我当然没死,你派人杀害的是我的替身。”林潇说道此处,不由叹息道,“我曾经希望永远也用不上这个替身,然而没想到,第一次拜托她假扮我,便使得她为我丧命…”
“可是,您为什么要杀我,您忘了吗?”林潇笑意盈盈,上前一步,扬了扬手中的书册,“就是因为这些。”
江梦琦看着眼前的一幕,默不作声。
林潇,作为这个世界男主林颂的姐姐,自然很有作用。在原故事中,她找到了很多足以扳倒丞相的证据,最后在将证据交给王上之前便被丞相派人暗杀,证据也毁了,最后才不得不另辟途径,冒险让易庭做了相府的内应,从中寻得新的证据,这才得以扳倒薛如风。
然而,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让易庭去做内应必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要帮他报仇,只能保住林潇,和她手上的证据才行。
于是,在王上提拔了林潇之后,江梦琦便提议给她用上替身,以保其安全。只是她没想到,薛如风会想到利用易庭,并将他牵扯了进来。
这才有了后续江梦琦夜闯大理寺,大闹朝堂,并且暗中干掉了那个召兰馆主事,一步步挑逗着薛如风的情绪,将他引到不得不发的境地。
而她,真的中套了。
林潇将手中的书册一一展开,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这些年来,薛如风贪了多少贿赂,卖了多少官职,暗中解决了多少反对自己的人,以及当年,如何陷害国师。
易庭听着这一件件一桩桩足以判他死罪的罪状,心情却异常平静。
当愿望即将实现,他反而不像想象中那般兴奋,而是有种淡淡的空虚和失落。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手刃这个仇人!
薛如风和薛琴跪在地上,从最初的跪坐,渐渐变成了趴俯。他们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薛如风抬头望向王座上的那个女人,这才清醒的想起,这天下,毕竟不是她的。
王上,当初因为年幼,受制于她,而她这些年却一直在用看待孩子的眼光看待这个王者,这就是她犯下的最大错误!
如果重来一次,她会不去贪赃枉法吗?不,她依然会!她努力坐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她怎么会输?她怎么能输?!薛如风越想越觉得可笑,从低着头低笑,到最后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的流出了眼泪,凌乱了花白的头发。
薛如风笑着,居然慢慢站起身,旁边的侍卫警惕的用剑指向她,却被王上伸手制止。
“王上,”薛如风身形有些不稳,颤颤巍巍的向前挪了挪脚步,“你是在怪我吗?您要是觉得我做错了,那最大的错难道不是您自己吗?”
“薛如风!”江梦琦喝出声来。
江梦昭却冷着脸,任由她说下去。
薛如风好笑的看着江梦昭,一步步向前走着,她抖着手指着自己:“您当年年幼,先王托孤,您要是能直接禅让,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吗?”
“那些人都该死!”她突然变了脸色,面容变得扭曲,“那些人就是嫉妒我!她们想阻止我!我这么能干!我帮您挡住了那些觊觎您权利的人!但是她们却想阻止我!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国师!”薛如风转向易庭,一脸的恨意,“说什么心怀天下!说什么君臣之道!都是放屁!放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心怀天下又怎样?!还不是被我剥光了衣衫,当众凌迟?她的头颅被我挂在城门上,都臭了!再是雅士又怎样?!名望再高又怎样?!到头来,不过是一堆腐肉!一堆枯骨!!”
易庭听着薛如风的疯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曾听说,母亲死于凌迟,但是他从来不敢打听,那是怎样悲惨的场景。直到今日,听到薛如风充满怨恨的话语,终于让他一直不敢面对的情感瞬间爆发,彷如惊涛骇浪一般,拍打着他的理智!
他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