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齐梁大神将背后的六韬剑没有出鞘。
不仅仅是因为李长歌随时准备拦下这柄兵家杀器的致命一击。
更因为紧紧跟在翼少然背后的那个白发男人。
齐梁大神将不得不留意这个尾随在自己背后甩不掉的白发男人。
叶小楼。
“我与易公子虽是萍水相逢,但终归有缘。”叶小楼终于开口,他手中长剑出鞘,止住青衣大神将的去势。
翼少然面色凝重看着这位白发剑冢传人,顾不上飞驰而去的马车。
“你半只脚迈入宗师境界。”叶小楼笑着开口,道:“你我公平一战。”
车厢内。
易潇看着魏灵衫横在膝上的黑色三尺剑。
漆虞在不断蓄势。
魏灵衫眼观鼻鼻观心。
“师兄要去拦一个不该在今日出现的人。”魏灵衫开口说道:“这个人也只有师兄能拦得住。”
易潇同样在静心养神,努力调整自己的气息。听到魏灵衫说的话突然愣了一愣,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恐怖的家伙。”魏灵衫自嘲笑了笑,道:“那个人如今入世了,宗师一死,世上能拦住他的,便就只有那么几个寥寥的人。”
“等一会你就能见到了。”
魏灵衫深呼吸一口气,道:“前方是邀北关,已经临近北魏北方,再北去就是犬阳关。”
“那个人出手不为杀你。只是单纯要拦下师兄。”魏灵衫眯起眼,道:“若是师兄离开了,北魏那位女阎王便应该会出手了。”
“尽全力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只龙雀开口道:“到时候我来帮你拖住那位女阎王,我有洛阳心,你无须担心我的安危。”
小殿下重重嗯了一声。
荒野渐变,前方有山谷凸显,地势缓缓而变。
再行十里。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明明只是一处枯谷,为何会有水流声音?
李长歌眯起眼。
易潇猛然睁开眼。
有一丝琴弦拨弄声音,如同试弦。
威力却堪比淇江上那一声弦断有谁听,平地起惊雷!
李长歌沉声道:“走!”
整个人高高跃起,踏在空中。
黑马昂首奋蹄,鼻息加重。
电光火石之间。
易潇看清了那个在谷巅月下抚琴的男子。
那道黑衣如墨般浮动,那个男子闭眸抚琴。
琴身修长,圆形龙池,扁圆凤沼,腹内纳音微隆起。
一音迸发,杀人于无形之中。
李长歌双袖揽住,挥袖决浮云!
两边山谷大石陡然爆开,天地轰鸣。
山崩地裂。
易潇目瞪口呆。
魏灵衫看着那道黑衣男子微微抚琴的声音,轻声念道。
“能得大圣遗音琴九音者,世上唯有隐谷王雪斋。”
“隐谷王雪斋。”
易潇死死盯住这个黑衣男子,将这道恐怖身影记在脑海里。
一直到马车离开山谷,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都无法从脑海中挥去。
太过惊艳。
“一百里。”
魏灵衫膝上的漆虞突然不安起来。
这只龙雀的目光落在易潇身上,轻声念道:“送君一百里。”
四下里寂静无声。
魏灵衫突然抿唇一笑。
安静得像是那个熟悉的夜晚。
小殿下看着她提起漆虞,摆了摆手。
“走了。”
白衣美得像是天上仙子,不染一丝尘埃。
易潇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马车再起,扬起一地烟尘。
易潇拍了拍明珠儿的小脑袋。
恍恍惚惚。
宛若隔世。
“再见。”
马蹄扬起一百里的尘土,带走六月的所有喧嚣以及寂寥。
剩下的,唯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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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弹窗北上而去。
那辆马车沉默行驶在北魏辽阔疆土之上。
掀开车帘,月光阴冷,易潇深呼一口气。
魏灵衫突然开口说道:“来了。”
突然一道森然黑光破空声音传来。
那是一柄漆黑长枪,枪身摩擦空气,瞬间划破黑夜!
驾驭马车的李长歌面无表情。
那柄黑色长枪在马车外三丈距离骤然停住。
不是有缓冲的减速,而是硬生生停止。
瞬间静止!
李长歌轻笑一声。
刹那黑色长枪寸寸扭曲,在恐怖的压力之下截截寸断!
第一柄长枪被投掷而出之后,黑夜不再平静。
寂静的风庭城上空响起无数道破空声音。
易潇口干舌燥看着无数道划破苍穹的黑色枪影,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冲上高空,再俯冲下来。
这是一轮声势浩大极为骇人的投枪!
枪尖如雨一般升起,上百道黑影遮盖大月,铺天盖地的嗖嗖声音令人心悸!
“他们敢这么玩?”小殿下声音沙哑道:“就不怕出事?”
魏灵衫声音平静道:“妄图凭借这些伎俩拖住师兄,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这些黑甲的投枪术极为悍勇,看起来像是十六字营的西关掷枪术。那位白袍儿大藩王如今已死,御统十六字营的位置早已经换了别人接手。玩这一出的,无非是想消耗师兄的体力,应当是那个断指疯狗。”
风庭城城头。
袁四指面色平淡,看着无数道枪影掠上苍穹,在惨白月光下如同蝗虫一般迅猛俯冲!
那片空旷的荒野之上,一辆马车冲尘而去,却比不上铁血森然疾射而出的枪影。
一道平静无比的声音打破黑夜的宁静。
在漫天枪影掠过的夜空之中,仿佛就是无上至高的权威。
两个极轻的字:“卸甲。”
在枪林之中却重若万钧!
不可违逆!
袁四指瞳孔微缩。
他看着无数道已经俯冲下来的枪影全部陷入静止。
这是一件袁四指不能理解的事情。
漫天的投枪全部静止。
不是减速之后的缓缓停止。
也不是撞上屏障之后的刹那停顿。
而是一瞬间便被人稳稳握住手中的——
绝对静止!
在空旷荒野上驾车的那道白衣身影信手抽出自己别住长发的北凉木髻。
袁四指心脏狠狠一跳。
那个年轻男人似乎缓缓转头,对自己展露笑颜。
下一刹那,那道白色诡异无比地凭空消失!
再下一刹那,漫天枪影轰鸣一声,化作漆黑夜空之中的璀璨铁雨!
袁四指微微偏转脑袋。
那根北凉木髻就插在自己面颊边一尺。
死死钉入墙壁。
很难想象一只别发所用的北凉木髻居然如此坚硬。
更难想象的,是这个风雪银城大弟子惊艳绝伦的速度。
李长歌的白衣衣袂甚至还保持着飞舞。
他握着北凉木髻,对着西关那只疯犬耳边微笑说了五个字。
“好狗不挡道。”
袁四指心神狂震。
李长歌拔出木髻,一头狂舞的黑发在黑夜中无比醒目。
风庭城极为寂静。
再无一支长枪敢投掷而出。
这个白衣年轻人面带微笑看着袁四指,缓缓点了点头。
“我不想杀人。”李长歌突然皱了皱眉,道:“无论你们多想杀这个人,都要等我送他一百里。”
接着他将头发盘起,北凉木髻重新斜插回去。
似笑非笑。
“这是小师妹的意思。懂了吗?”李长歌看着那个青衫仅存四指的男人,微笑开口:“虽然小师妹的脾气很好,但她如果生气了,后果你真的承担不起。”
袁四指没有说话,他沉默看着这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怖年轻男人。
生不起一丝战意。
然后他极为苦涩地点了点头。
“很好。”
李长歌很满意袁四指的反应。
接着风庭城城头的白衣人凭空消失。
袁四指看着荒野之上。
那个来自最北处的白衣年轻男人出现在马车车夫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