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为柳丫头,也为你,送一份大礼。”
白袍男人默念几句话,似乎想到了某些可笑的事情。
他转过身子,对不远处的小殿下招了招手。
易潇微怔,走到这只老狐狸身后。
“柳丫头。”白袍老狐狸的声音有些悲凉:“苏红月的棺,在哪里?”
柳如是轻轻道:“苏姨葬于洛阳城外一里紫竹林。”
“好。”
白袍老狐狸轻轻点头。
他踏出天酥楼。
埋伏在不远处的三百弓弩手下意识松开控弦之手。
刹那倏然破空声音传递。
大红月下有三百道箭影。
三百道箭影无比迅猛掠上高空,还没来得及俯冲。
一道白袍跃上高空,接着是一声长啸。
两只大袖舞动,这个白袍男人一袖揽天下,一袖邀群雄。
那道白袍高高跃上洛阳上空。
霸气不可阻挡,睥睨北魏万里。
遮天蔽日。
袖中月光猩红如血。
三百道箭影刹那崩溃。
就如同十六年前那样,一朵大红莲绽放在这条街道之上。
除了天酥楼,方圆数十米,以这道大白袍为圆心,被大势至域意震开裂纹。
然后一只大手印按压在地。
摧枯拉朽。
数十米大小的恐怖掌印强行烙印而下,隔着数里地都能听到这一声震天撼地的暴鸣。
早已经被北魏权贵清空了的一套街,此刻被这一掌碾压成了废墟。
废墟之中,一朵红莲印记缓缓绽放。
触目惊心。
小殿下呆若木鸡,看着这一手能记入史册的红莲华手,在北魏大地上肆无忌惮的绽放。
惊艳绝伦。
接着这个白袍邋遢男人落在地上,他微微抬起手。
大红月下漫天紫竹叶呼啸而来。
拖着一口红棺。
猩红如血。
易潇看着这个白袍男人蹲下身子,轻轻拿脸贴近这口棺材。
白袍老狐狸没有揭棺,而是搂住红棺,拿掌心红莲对着棺材头部轻轻拍了拍。
大概十息。
他抬起头,对小殿下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小子,跟在我身后。”
这个白袍邋遢男人一只手抬起棺,举过头顶,长身而起。
“顺便数一数,我今晚要杀多少人。”
(说一下春节期间更新,有些不太稳定,但是不会断更的。
大家晚上不要等了,白天起来就能看到了。)
{}无弹窗没有人相信那位风庭城扬名的易公子敢在天酥楼大开杀戒。
他们谨慎推演过一万遍,最后信心满满推算出,即便是那位白袍男人,也不可能在没有谈判的情况下,直接动手杀人。
在座的年轻权贵,至少都是北魏封疆裂土级别的后嗣。
在洛阳这片土地,他们就是规矩。
谁敢不讲规矩?
但他们一直不太明白皇都那边的缄默是什么意思,森罗道似乎没有出动一位九品高手的意思,几位大殿下都选择不约而同离开洛阳执行任务。
这些年轻权贵们心底忐忑不安的同时留了一手底牌,东拼西凑,在天酥楼周围布满了弓弩手。
三百弓弩手,在这条勾栏街引命而候。
他们来天酥楼,带上了枪火,也带好了筹码。
这些年轻权贵们天真的以为这一老一少是来谈判的。
只要价钱开得合理,足够满足这两头饕餮,就可以把当年的债一笔勾销。
所以他们拿了府中巨额的财产,半是忐忑半是试探来到了天酥楼。
只可惜踏入天酥楼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荒诞而可笑的。
所谓的三百弓弩手,以及自己府邸之中的高手,在那个能独自面对整个洛阳的白袍男人面前,脆弱如同一张白纸。
一捅就破,这就是自己谈判带来的保底枪火?
他们一开始还担心与那位白袍男人谈判。谈不拢以后造成无法承担的后果。
现在他们恍然明白。
这根本不是一场谈判。
因为那个黑衣少年就这么杀了天都侯的独子。
一剑毙命。
干脆利落。
这一剑,把所有的谈判规矩,所有的荒诞念头,所有的条条框框,全部砍得粉碎。
直到这一刻起,这些年轻权贵们才如梦初醒,这位十三年来入洛阳不闹事的白袍男人,原来真的是来清算的。
而他们担心引爆导火索的,不是那位烧了大魏沧生图的柳大花魁。
而是这个一剑削下天都侯独子头颅的黑衣少年。
这个黑衣少年一剑狠狠砍在了洛阳的颜面上,至此事态再无挽回的余地。
而他似乎只是为了讲述一个简单的道理。
杀人,要偿命。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但杀人偿命这个简单的道理,对于在座的人来说,真的无法理解。
他们是真的不懂,为什么杀了一位蝼蚁样卑贱的生命,就要拿自己高贵的性命去偿还?
哪一位北魏权贵的手里真正干净过,不曾杀过人?在洛阳这块皇城,他们就是真正爬到了最高层的大人物,无论是靠着父辈积荫还是自己打拼,当他们真正获得了特权之后,怎么会将小人物的性命放在眼里?
易潇看着已经死寂的天酥楼,无数双目光盯着自己。
他笑了笑。
轻轻将段天德的头颅放在桌子上。
易潇温柔说道:“你们当然可以杀人。”
“天酥楼的十三条命算不了什么。”小殿下拍了拍桌子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柔声细语道:“至于我为什么杀了他?”
这个黑衣少年默默坐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们可以杀人,我当然也可以。”易潇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可以滥杀无辜,我当然也可以。”
白袍老狐狸自始至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站了起来。
磅礴的大势至域意碾压而下,将天酥楼的年轻权贵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位独步天下的佛门客卿突然笑了笑。
他走到了易潇身边,没有多走一步也没有少走一步。
并肩而立的位置很敏感,至少代表了什么独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