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十二头九品大妖围住了那个人类剑客,而自己隔了十多米远。
格格不入。
斐常非常想挪动步伐。
可是他做不到。
连一步后退都做不到。
他只能站在原地,面容怔然木讷,麻木望向那十二只藏匿不住凶相与自己修为相差无几的九品大妖。
棋宫上本就勾心斗角,故而彼此为妖,却毫无同情。
斐常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个男人站起身子,整座连云山雪气炸开的场面。
于是他望向这些妖怪,就像望到了一地骸骨。
他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十二头大妖破天荒没有直接杀人灭口,而是颇有兴致围住了这个瘦削男人,想看看他睁开眼睛之后的惊愕表情。
阴影之中的那个年轻男人依旧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一个难以明了的问题。
李长歌的确在思考一个问题。
师父说自己太善良了。
小师妹也说自己太善良了。
他紧紧闭眸,回想着自己南下之后的场面。
万里围堵自己,千百般阻挠的,是棋宫。
风庭城暗杀小师妹的,也是棋宫。
洛阳城重伤小师妹的,还是棋宫。
李长歌闭眼揉了揉眉心,想着自己已经忍让了棋宫三次,却换来三柄一次比一次重的刀子。
他缓缓抬起头。
十二头大妖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惊愕神情。
这个年轻男人平淡问道:“我是不是太善良了?”
{}无弹窗斐常已经笑不出来了。
弥漫连云山的大雪,以那个男人为圆心,刹那翻涌起来。
陆陆续续有大妖赶到连云山。
九品大妖,在踏上连云山脉的一刹那,便感应到了此处山脉澎湃的雪气。
那是剑意。
那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而病态的年轻男人,缓缓站起身子,轻轻掸了掸单薄的轻衣,于是肩头流雪滑落,半边衣衫滑下肩胛,裸露出流线型阴柔的锁骨。
一层又一层剑意以他为圆心翻滚,在他三尺范围之内清扫出一圈极为纯粹的无尘之地。
雪白长发随剑气鼓荡,震碎雪沫之后,露出与那个男人瞳孔一样干净的黑色。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面容很柔和,即便他的身体看起来不太好,面上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
剑意只扩散了一刹那,整座连云山的雪气轰鸣也只有那么一刹那,短暂到让人觉得只是一场错觉。
一切已经恢复了平静。
年轻男人身上没有一丝元力波动,看起来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病怏怏苍白的面相更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羸弱不堪的角色。
只有斐常目睹了这一幕。
他怔怔望向病怏怏年轻男子,整座雪山寂静之后,他身边已经空出了三尺极净之地。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佩戴一柄剑,除了那一件单薄轻衣,就只有拴住墨发的半根白凉木髻。
站起时剑意轰鸣,站定时世界寂静。
他一定是世上最恐怖的剑客。
亲眼目睹了整座连云雪山都为这个男人站起而轰鸣之时,斐常开始后悔自己传出了讯息。
半座棋宫出动,只为了将那头从洛阳溃败逃回的玄武重新带回八尺山上。
此刻向连云山赶来的九品大妖,此刻将近就有十数头之多。
在斐常的认知里,十数头九品大妖齐至,无论是群攻还是车轮战,都不可能是一位未入宗师的人类修行者可以匹敌的。
而滔天的妖气向着连云山涌来,这个年轻男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妖族是西疆北原的主人,棋宫八尺山上的那几位性子凶戾到素来容不得一位人类修行者在西疆北原的棋宫地盘撒野。
而这一次的妖族行动,史无前例的半个棋宫倾巢出动,几乎算是蛮横将刀递了出去,无论是大魏森罗道还是北原几个王庭,谁的手都不可能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