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部分人的眼中虽是着迷这座仙碑之门,恨不得立即冲入门中,可最终依旧成功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江湖,庙堂,圣地。”
棋圣轻轻开口,打量着余下的众人,说道:“此间非是人要分三六九等,诸般亦是同理。江湖最下等,人命如草芥;庙堂知行易,更知造化难;唯有圣地居在云端,能够超然世间外。”
“一扇门,就让这些低劣的江湖人心神不安,难以自已,自相残杀,恨不得率先冲入门内,抢了所谓的造化。”站在道坛上的棋圣虚幻身影,此刻低垂眉眼,浅浅笑道:“若是他们能走出这扇门,自然能成为准妖孽,甚至还能成为宗师,大宗师。”
站在道坛之上的“棋圣”忽然笑道:“怪不得别人,只怪他们眼拙,看不出端倪,此生再也不会走出来了。”
这位所谓的“大宗师”,此刻低头瞥了一眼叶十三,拿着低不可闻的声音带着嘲讽柔声说道:“大师兄,原来你神魂崩碎,竟是跌境到了这种地步么?”
叶十三瞳孔微缩。
小殿下终于知道了眼前的熟悉感觉从何而来。
他一直在想那日藏剑山上,公子小陶对自己所说的话。
终巍峰山顶,没有第二个心跳。
那么若是终巍峰上,除了棋圣,还有第二个人呢?
若是这个人,没有心跳呢?
易潇一直在想,叶十三会不会是那个没有心跳的人。
紫府一战,打到最后,棋圣出手,易潇看出了这位大宗师的神魂状态似乎极差。
差到了一种油尽灯枯的状态。
而最后紫府崩离的时候,在强行说出那句仙碑见众生之前,棋圣大人的身躯,整个人震颤了一下。
像是身不由己。
更像是被人操纵。
受了大光明宫主一剑,棋圣大人的神魂状态极差。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侍奉在终巍峰洞府。
有这么一个人,百分百取得了棋圣大人的信任。
即便棋圣大人重伤。
即便棋圣大人在疗伤。
即便有无数个机会,一闪而逝,任由放过。
他极有耐心的藏住了所有的念头,只等某个时机。
此上无人,此下众生。
所以他可以误导,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棋圣大人身上,让公子小陶和叶十三,都认为“棋圣大人”,很可能被鬼门关的存在夺了舍,而无论自己最终是否出手,南海的门徒一定会协力破开禁制,让正在疗伤的棋圣强行一见众生。
于是棋圣大人伤上加伤。
那个人,应当是知晓终巍峰所有事的,所以才能事无巨细的详知详解。
那个人,应当是连自己的对话,都听在了耳里的,所以才能明察秋毫。
那个人,应当是连所谓的心跳,都没有的,所以才能避开公子小陶的读心相洞察。
那个人,可以是很多人。
那个人,就只是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人。
因为一尊傀儡自然是没有心跳的。
道坛之上,棋圣大人站在那扇门后,目光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轻佻,一个接着一个地,缓缓扫过在座诸人的面庞。
诸生万象。
棋圣大人波澜不惊看着一道又一道炙热滚烫的目光,目不转睛盯住通往留仙碑的那扇门。
即便是已经臻入九品的修行者,也免不了兴起贪恋。
若是能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成为任平生这样的西关壁垒的第一剑道高手,挑梁总督府大任,功成名就,名赫天下江湖。
或是北魏的羽公老人,齐梁的简大神将,都是庙堂上跺一跺脚令一方尘土震动的大人物,陛下跟前的红人,一国的中流砥柱。
或是再进一步。
成为叶十三,东君,西妖这样的妖孽
这样的一份造化,几乎令人不敢去想。
对于抓住一丝机缘,排除万难此刻来到这座道坛的人而说,他们在偏隅之地被誉为的所谓“天才”,实则在扶风山的妖孽之辈面前,都只不过是“一介蝼蚁”的存在。
成为妖孽的可能性
太过炽热,又太过梦幻。
小殿下没有回头,沉默看着眼前的棋圣。
从紫府即将崩塌之际,他就看到了这座留仙古碑在云层上空出世。
棋圣大人出世,接着仙碑便立即出世。
这算是一种巧合?
还是必然?
易潇无从得知,他只是“冒大不韪”地盯着棋圣大人,眼中的大金之色来回撞荡,看出了一丝端倪。
棋圣大人在紫府崩塌的最后一刻,整个人身躯震颤了一下,没来由指着苍穹穹顶的留仙古碑,对着自己语气生硬说道:“我见了众生,待会‘仙碑’也会见众生这是‘仙碑’自己的意思。”
小殿下一直不明白棋圣口中的仙碑见众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明白了。
可更令人难解的一点出现了。
这座仙碑,会无端无故向着世人大开门扉?
易潇盯住棋圣,发现那张波澜不惊的面皮之上,微微噙笑,眼神挪动一圈,最终回到了自己身上。
眼前的棋圣,与自己先前在紫府见到的棋圣,似乎不太一样。
眼前道坛之上的棋圣,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其内架子,却像是平端撑起,空乏其身,仪态不自然,说话有些刻意高高端起的意味。
紫府之内的那道棋圣神魂,应当是真正的一份神魂。
眼前的“棋圣”又是谁?
棋圣似笑非笑望着易潇,声音却是对着在座的其他人。
似是说与他们听。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机会,可想要鱼跃成龙,也许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机会,也许一次也没有。”
棋圣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这座留仙古碑,是天底下最大的造化,是真正可以鱼跃龙门的机遇。想一想,有资格一窥仙碑造化的,就只有妖孽之辈,可天底下有几位妖孽?”
棋圣大人轻声笑道:“这般大的造化,你们能无动于衷?”
扶风山上大风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