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妖凭借着虚炎和《山海经》,可以在荒域肆意杀戮,即便是对上了宗师境界巅峰的魔头,至少也有自保之力。
可任谁也能看出最高那座魔山的不同之处。
第二高的魔山,煞气极重,魔头尚未出世,已经有血云凝形,天地异象诞生。
而那座可以媲美南海终巍峰的大魔山,气势比之前者,又何止强了百倍?
同样望向最高魔山的小殿下,此刻揉了揉眉心,脑海里那副衍陆残卷推演出来的景象无数次轮番重新倒流。
“后卿。”
郡主大人在他耳边吐出这两个字。
魏灵衫蹙起好看的眉头,脑海里残缺的记忆碎片里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影像。
她喃喃说道:“妖族似乎很惧怕他?”
小殿下听说过这位只出现在远古传说里的天大魔神。
如今圣岛供奉着的几副古老卷轴,有些失传了的功法,就是传自于后卿。
据说这位魔神,修行的功法诡异无比,精通旁门左道,尤其是炼制尸体,算是一种另类的操纵傀儡。
被后卿炼成傀儡,灵智不减,修为大增,只是堕入魔道,此后不入轮回,不生不死,自然不死不灭。
而此刻,西妖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座魔山之上,山腹方向。
距离极远。
唯有目力极好的人可以看清西妖手指的究竟是何物。
小殿下瞳孔收缩。
猩红血气笼罩魔山,山腹之处,有一道渺小身影,正在顶着莫大压力艰难攀升。
那是一道笼罩在黑袍内的身影,之所以说是“艰难”,是因为其攀升姿势古怪无比。
不是登山前行,而是背对山体,面朝小殿下的方向。
露出一副彩绘面具。
他像是一个被背起的傀儡师,背后山高之处,三尊爬山速度极快的古怪身影,更像是被控线的傀儡,彼此动作一致,伴随着他手指律动抬起,便高高跃起,手指落下便重重砸下,便算是攀升了一截距离,不断往复,不断攀升。
他背对着魔山,面朝着小殿下。
颠簸途中,那张彩绘面具之上的青鬼獠牙横生,逐渐转换表情。
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躲到仙碑里?
小殿下蹙起眉头,望向叶十三,看到道胎面上一片郑重,毫无丝毫作祟之色。
这位南海大师兄,修行途上行的虽是窃天大道,被梁凉背地里冷嘲热讽一声“假圣人”,但真正为人并不阴祟,算不得上刚正不阿,坦坦荡荡,但即便是窃天大道,也行的毫不留情,堂堂正正。
这句话也并非有阴谋诡计的成分在内。
叶十三有些痛苦的捂住胸口,沉闷说道:“我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钟二之前的那道仙碑之门,诱进去的江湖莽人,说是必死无疑,但那座仙碑之内,造化与机缘并存,即便是师尊也无法窥探,又哪里是他能说得算的?”
他缓缓从衣襟之中抖落一块蓝色细长玉牌,“这块玉牌,是我在诸位踏进仙岛之时采集的一点元气,无有大碍,能勘探命息,之前的那些江湖草莽,入了门的,如今一个也没死,命息破碎消散的,俱是在之前入门争抢造化时死于他人之手。”
叶十三捏碎那块蓝玉长牌,刹那手边空间震颤,一道狭长裂缝在他身边浮现,道坛之上,那座仙碑的古老气息如阴风一般呼呼渗出裂缝,依旧带着富饶的造化意蕴,如今看上去却再没有之前那般诱人的滋味,反倒让人心生惊惧,不敢踏足。
叶十三看着齐梁北魏西关几方阵营依然是无动于衷,咬了咬牙,低沉说道:“我自知这趟变故,是南海理亏在先,只怕此刻叶某再说什么,诸位也不会相信。如今荒域变动,魔头复苏,叶十三愿陪诸位一同在此,若是诸位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再考虑躲入仙碑保命。”
小殿下若有所思,望着远方山头,接二连三的腥风血雨,砸落在诸座大小不一的山头之后,刹那一道道冲天血气飙升。
距离自己这座山头最近的,是一座生前修为顶多宗师之境的魔道修行者,在远古年代,或许勉强能称得上魔头二字,此刻血气冲天,一道模糊身影从血气之中艰难站起,顾不得身躯破碎,脚底一踏山头顶,整个身子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极为悍勇的一骑当先。
小殿下尚未出手,一直站在山头眺望的东君面色平静,此刻缓缓点出一指,甚至未曾动用琴君留下的遗物春雷琴。
一抹扭曲波动骤然爆开——
那道血色长虹刹那崩溃,即便被东君点爆,依旧有半截残躯砸落下来,狠狠落在道坛之上,韧性极强,如弹簧一般再度高高跃起,血光崩碎之后,其内露出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容,下半身已经被东君的“音爆”捏碎,上半身徒留两只手臂,张牙舞爪,跃起之后就要砸在西关阵营之中,一张从天而降的腐蚀大口喷出猩红尸液,咬住一位西关九品将领的衣袖。
东君蹙起眉头,这道身影来袭的速度太快,他未曾想过,即便半截身子被自己的音爆捏碎,依旧有残余的生命力能够做出咬合的动作。
那位西关将领的反应速度极快,元气震剑出鞘,就那颗头颅直接崩碎,血雨即将四溅的一刹那,一道细长物事极快速度的横在了他的面前。
西关将领猛然觉得钻心疼痛。
那滴落在自己手臂之上的尸血,每一滴都钻入臂骨之中,狠狠灼烫,神魂几乎要裂开,这般钻心疼痛,即便是西关男子也无法承受。
好在那道横在他面前的细长物事挡住了面颊的一拨血雨。
任平生表情淡漠,剑气比自己西关壁垒爱将的速度来得更快,在半空之中将那颗头颅切斩而开,崩碎到近乎“虚无”的存在,剑气将尸血聚拢,刹那如兜大袖,狠狠将这条拇指粗细的血溪掷出山头之外。
不仅仅如此,九恨剑气绕梁一周之后,直接将自己麾下爱将的一条手臂从肩头之处连肩削断,毫无犹豫。
啪嗒一声手臂落地,有滚烫气息溅在地上沸腾。
失了一条手臂的西关将领狠狠跪在地上,断臂之处被剑气封穴,用尽全力扯下一块布条裹住伤口,大块大块血色上涌,染红断臂之处。
他额头上一片骤雨般滚落汗滴,面颊已无血色,被江轻衣轻柔抵住无力卧倒的身子,终于缓缓侧躺下来,咬牙看了一眼自己此刻还在“活蹦乱跳”的一整条手臂,表情痛苦不已。
这位西关将领闭上眼缓了一阵子,片刻之后,反倒是多了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断臂之痛,居然比那道蚀心之痛要轻松些许。
“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任平生面色漠然,上前一步,踩住那条已经猩红一片还在乱蹦跶的手臂,冷冰冰说道:“再晚上片刻,整个人都要被扔出山头。”
西关将领面色苍白,看着任平生一脚踢飞自己那条手臂,在半空之中不见出剑,无数剑气将那条手臂肢解崩开,以同样的手法将血雨兜起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