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
风白操纵棋宫,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无比的顺利。
推进了五座城池。
调遣了大量的兽潮。
棋宫的主人,说是西妖,其实已经易位,交到了风白的手上。
而风白所做的每一件事,西妖都未曾过问。
西妖把这个位子,交给了自己。
所以风白觉得好笑。
这是信任了自己吗?
风白本以为,西妖什么都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将做的这些,无所不知,又无所畏惧。
风白以为梁凉是一个对于自己的强大,到了无所顾忌程度的一个人。
原来她,并不是。
原来她,真的很傻。
西妖问了四次从虎的下落。
这意味着,西妖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她还是在乎某些事情的。
西域除了自己,站在最高处的还有三个人。
顾胜城。风白。从虎。
她知道顾胜城是一个野心甚大的狼子。
这些年她带着顾胜城,早就看清了这个放到人类世界也是佼佼者的狂徒,在得到机缘之后,会成为一个很难驾驭,又很好驾驭的人物。
只要你比他强,他就会永远的听话。
只要你比他弱,那么你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也知道,风白是最适合成为妖族领袖的人物。
要智有智,要机缘有机缘。
而从虎,是她最不看好的一类。
从虎是妖族的土著,在血池之中脱颖而出,只是顺承了妖族的天性,厮杀而勇猛,所以显得笨拙而劣蠢。
西妖知道妖族最近的风波不算太平。
人为权死,妖也如此。
想要自己死的人很多,妖也不少。
但她一直认为,从虎是三人之中最无用的一人,也是最可能会抑制不住耐心,第一个向自己伸出爪牙,试着把自己从西域主人位子上拖下来的那人。
现在她下了妖族诏令,要在一日之内看见从虎。
大稷山脉凉甲城的一战。
若是紫袍大国师出动了足够强的杀力。
那么从虎会毫无疑问的死在这里。
在妖族,在人族,都是这样。
君要你死,你便不得不死。
废墟上,安静了很久。
梁凉在想风白说的那句话。
“你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那么你活着为了什么?”
些许时间的沉默之后。
她说道:“我活着当然是为了他。”
风白觉得更好笑了:“大君?”
站在废墟上的女子摇了摇头。
肩头长发流火飞扬如流苏。
“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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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潇回到兰陵城已经有了大半个月。
这段日子。
心神颇不安宁。
他把北姑苏道发生的事情,大抵汇报了一下,然后便匆匆回了经韬殿。
陛下大人看出了易潇的心神不安。
即便是候在殿外的侍卫,也都觉察出了这座经韬殿主人的烦躁之意。
这些日子,殿内不时有古怪的声音和动静传来。
易潇回兰陵城之后,所有的客人通通不见。
除了魏灵衫,萧布衣这一类的亲近之人,其他人连经韬殿的大门都没有资格入内。
郡主大人一直陪着易潇。
所以她很清楚,易潇的烦躁从何而来。
此刻的经韬殿府邸之中。
有位身形几乎要凝形的年轻画师,背着大画篓,在大殿的柱上勾勒作画,每一笔画下,魂力溢出,凝作实体的墨汁,整个大殿,墨迹一片。
浓妆重墨的戏子花旦,自己搬来了几个桌台,就在上面咿咿呀呀唱了起来,跳一场花旦笑捧。
锦帽貂裘的王府少爷和眉眼清稚的青楼小厮在台下看戏。
一共九道身影。
经韬殿里“热闹”得不太正常。
只是很是安静。
除了唱戏的花旦,一片寂静。
作画的年轻画师,此刻画的是一片惨淡画像,女子捂袖在哭,画像上寥寥墨色,勾勒的女子清冷动人心弦,哭相令人心生摇曳。
戏台上的花旦,浓妆早已花。
他声音沙哑,哭红了眼,依旧在戏台上唱戏,一片大哀。
小殿下就这么看着,这九道由自己魂力凝聚而出,如今不受控制的九个人,在经韬殿内,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自己。
他的烦躁,更大的原因,是九道分开的神魂缘故。
画师王爷戏旦青楼小厮,所有人都带着一股悲意。
更多的,是一种焦急的意味。
急躁。
焦虑。
易潇眉尖絮拧,想不通这些神魂为何此刻显化开来。
每过一日,这些神魂就浅淡一分。
焦急哀伤之意,就浓郁一分。
而除了那个唱戏的戏子,其他神魂居然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重复生前的某些行为。
即便是戏子,也只是咿咿呀呀唱着古戏,不知所语。
不知悲从何处悲。
不知哀向何处哀。
但易潇和魏灵衫,都猜到了这九道由神魂凝聚而出的人形,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南道要刮风,凉甲城要下雨。
西域八尺山,有个人要死了。
“从虎在哪里?”
梁凉的声音,透过传音石柱,在八尺山大殿之中回荡。
这是风白这一个月来,第四次听到她提到那头老虎。
她低垂眉眼,清空脑海里所有的思绪,来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从容而不迫:“他去了南方,烽燧战线。”
这一次梁凉没有如以往一般,轻轻嗯一声,就此揭过。
遥隔千里之外的西妖,此刻正站在西关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城池之上,看着满城的废墟,瓦砾。
这里已经放弃了抵抗,攻破西壁垒后,沿途打下的四五座城池,大部分的人马都进行了清空,以此来作为缓冲。
西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