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四境即将平定,外患不存,繁荣昌盛将更胜往昔。在当前天下诸王汇集长安的关键时候,竟然有穷凶极恶之徒出现在长安附近,而且规模庞大人员众多,有司难辞其责!”
元召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船上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心中吃惊。有很多人马上意识到,这位年轻侯爷要出手了!恐怕倒霉的不止是江湖人物。
果然,接下来听到的话,令人不寒而栗。元召,这个在朋友眼中笑容温和的人,只有他真正下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让人想起来,十年时间,死在他手中的敌人到底有多少了!
“大汉疆域内所有的天下郡县,都必须要进行一次大清理了。明日觐见陛下之时,我会当面提及此事的。这既是为了应对长安面临的百王朝贺,更是为了维护整个天下繁荣安定的大好局面……。”
稍后些位置,不同人的表情中,负责护卫太子一行的西凤卫副统领凤九,使劲的咽了口唾沫。他感觉到心中有些莫名的心悸。尤其是当元召的眼睛似有意又似是无意的扫视过来时,他竟然不由自主的低垂下头,不敢直视那锋芒。
作为最熟悉西凤卫势力的人之一,凤九绝不相信长安附近的西凤卫暗卫会没有提前察觉江湖人物的异动。如果连近段时间以来有大批的江湖客汇聚长安这样的事都不知道的话,那作为皇家最精锐力量的西凤卫,真的可以不必存在了。
凤九这几个月护卫太子,远在西域和草原,他亲眼见识过元召在军中的威信和力量的庞大。而现在,有人竟然在这个立下无上功勋的人回来之前,策划突袭他的根本之地。这样的事发生,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有一天,因为某些原因,自己不得不与元召为敌的话,那……又当如何?”
心思缜密的凤九看着十余丈外元召和太子并肩而立的亲密身影,心底深处想得很远。
终于,有几骑战马穿过夜色薄雾,向这边而来。马上骑士收起战刀,对船头等待的人禀报了最新的消息。
元召平静的听完,从始至终,他没有插话问什么,也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现。但一股沉重的气息就那样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雷霆风暴的可怕,从来就不在于当头霹雳,而是在于苍穹之上的酝酿。
“不必再来请示,渭水河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半个时辰之后……请骠骑将军上船,去长安。”
这是元召最后在船头说的唯一一句话。如果不明就里的人,听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在许多惊骇的目光中,头顶大汉尚书令头衔的年轻人轻轻的挥了挥手,近千江湖高手的性命就此断送!
是夜,不管是什么身份的来袭者,当经过五百全副武装的沙场铁骑无情来回绞杀之后,幸存者、跪地求饶者还有死伤当地者,没有任何分别,都被一刀两断,投进了渭河……。
夏夜多雾气,尤其是在终南山地形的遮挡作用下,渭河水上,入夜之后不久,就有薄雾生成。月光与雾色弥漫,如果在平时,停船在此,这本来是一副极好的画面。
不过此时此刻,安静停靠在这处码头的几艘大船上,等候在此的许多人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闲情逸致观赏远近的景致。
自从辗转江河一路飞帆,顺流而下来到这里,也已经有将近半个时辰了。当时间慢慢的过去,听着远处长乐塬上夜色中的厮杀声音由喧嚣渐渐的转为平静,虽然火势未消,但所有人都明白,今夜突袭长乐塬的这些江湖匪类,恐怕下场都已经不太妙了。
当先大船上,一身青衫的普通身影安静地站立在船头。自从那些麾下的铠甲战士骑上战马飞驰而去之后,他就一直站立在那里,负手而立,没有移动过半分。
五艘大船上,还有很多随行的人。不过除了聂家的水手们在照管船只之外,其余的都安静待在原先的地方,没有下船,也没有人议论什么。渭水深流,静谧无声,和这些人的心中一样,虽然有无尽的惊涛骇浪,但都深深的压抑在了情绪之下。起码从脸上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异样。
不同立场的人,面对突然发生的大变,自然就会有不同的情绪。就像是聂壹,这位已经是大江以北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他看着船头的年轻背影,眼中便只有敬慕和爱戴。
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忧。聂家最小的儿子就在长安学院之中,还有嫁给崔弘的女儿和他们一家人……在这次劫难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避过,而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当然这样的担心,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聂壹相信崔弘的本事,在最后的生死关头,那个他当年在行商路上亲自救活过来的人,一定会保护得自己亲人周全的。
而同样在这一条船上的另一些人,心中的情绪就复杂得多。
终于,在不久之后,同样是一身普通装束并没有佩戴任何华贵饰物的皇家贵胄青年,在心中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了船头。
“元哥儿……。”
话一出口时,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从白天到现在,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身为大汉太子的身份,却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深层次较量,这让他在心中感觉失落的同时,又有一种无力感。
“唯有自己掌握的力量,才能够决定自己命运!”
在很久之前,站在他眼前的这个背影,曾经对他意味深长地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那时他并不了解,现在,却有了丝丝的明悟。
元召并没有回头。太子的东宫属官和许多随从就在身后不远处,有许多东西不便细说,而且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